“爱你直至死方休!”
耳边还围绕着单禹闻的这句誓言,可现在听来,颜倾欢只觉得可笑至极。
她站在这断肠崖的边上,往崖下看了一眼。
一望无尽头,仿佛是深渊,可它的四周却飘散着缕缕轻烟,又恍若仙境。
“太子妃,你别想不开。”
她的身后是那些焦急的士兵,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她说了,谁再敢往前一步她就立刻跳下去。
或许从这里跳下去,就能一了百了吧。
她的脚尖微微抬起,往边上探去,再过去点,她就能解脱了。
周围的人噤声一片,连空气都仿佛凝结了起来。
“颜倾欢,你给我过来。”
突然一个冷到骨子里的声音响起,她知道他是谁。
身子还是转了过去,看着眼前那高不可攀的男人,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南越国太子,他一身玄衣立在那里,萧瑟的秋风将他的衣摆微微拂起,给他增了几分傲然的神采。
他的眼睛像星星一般灿烂,这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眼睛,也是这眼睛,摄了她的心魄。就在这黄昏时刻,释放着光芒。
可与他不相称的却是他的脸,鬓如刀削,眉如笔墨,薄唇紧抿,似乎在隐忍,或是在克制着什么?
他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一直让人心生畏惧。
“我不会过去的。”
颜倾欢终于打量完他,就是这个男人,欺骗了她的感情,利用她杀了她的父母兄弟,在新婚之夜血洗了赫丹国。
而她却落了一个卖国贼的名声,为了一个男人害了自己的族人,可笑的是她却还能苟活于世。
家国沦陷,亲人离世,爱人背叛,她前世是造了多少孽才会落到今日这个下场?
颜倾欢的眼泪已经在这几天流干了,无论此刻的她有多么的悲痛欲绝,也再留不出半滴眼泪。
这样也好,至少在他面前还能体面些。
“颜倾欢,我再说一遍,你给我过来。”
单禹闻眯了眯眼睛,他那双星星眼瞬间消失不见,而是充满了危险的意味。
“假如给你重来一次的机会,你会不会放弃那唾手可得的江山选择我?”
她听不见他的话,也丝毫不被他威胁。
他似乎被定住了一般,脸色铁青。
“都过去了。”
他终究是说了这淡淡的四个字。
是啊,都过去了,伤害都已经造成,也不可能会重新开始。
她还在痴心妄想吗?到了眼下这地步,她竟然还在想着他们是否会有将来。
国人骂的没错,她就是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情爱看得比什么都重,可却是这东西把她伤得最深。
哧哧。
她察觉到了细微的声响,她的听觉不同于常人,十里以内的声音,就算是一根针掉落到地面她也能听清。
循声望去,有几个士兵轻手轻脚得朝她这边慢慢走来。
见到他们的举动,她也不在意,只是转头看向眼前那个举世无双的男人。
他一刻便也知道她要做什么,只见他举起手,轻喝一声,“别靠近她。”
那几个士兵听到他的话,果然停下了脚步,一步也不敢动。
“单禹闻,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了。”
颜倾欢觉得她的心力都要耗干了,她怕自己坚持不下去,怕还来不及离开便被他拦下来。
他的脸色闪过难得一见的慌乱,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
可这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已经与她再无关了。
“颜倾欢,你要是敢往后退一步,我一定会让你后悔。”
他威胁着她,语气竟然有些颤抖?
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他怎么会颤抖呢?
这个人无论做什么事都是风雨不动安如山,就连杀死她的亲人,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他又怎会因为她而惊慌?
想多了,从开始到现在,都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她无所畏惧得退了一步,又一步,最后敞开双手直接往后倒了下去。
“倾欢……”
她听到最后的一声呐喊,好像极力压抑着痛苦,又好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的悲凉。
或许他也曾真心待过她吧。
可是这一切已经没有意义了,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她也无法去改变这定局。
她的大脑突然安静了下来,风在她耳边呼啸着,她的眼睛已经闭上了,她不敢去看头上的天空,或者是被轻烟薄雾覆盖住的朦胧周围。
她只想着终于可以去见她亲爱的父亲母亲了,还有她那几个待她比他们自己都好的哥哥们。
颜倾欢在这急速的降落中等待着,等待着她的粉身碎骨。
可是不知过了多久,那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耳边的凄厉风声也消失不闻,她觉得奇怪,猛得睁开眼睛,入目是那熟悉的粉色床顶,浅薄的帷幔轻轻吹动,落在了她的脸上。
她抬手去将帷幔拿开,看了一眼四周。
这是她的房间,都是她喜欢的装扮。
可是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应该死了吗?
吱呀。
突然房门被推开,颜倾欢往门口看去,一个衣着华丽服饰的女人,正站在门口。
见到她是坐着的,她原本愁容满面的脸上立刻喜笑颜开,“欢儿。”
她朝颜倾欢跑了过来,这个一国之后竟然不顾自己那尊贵的身份,向她跑来。
她就是颜倾欢的母亲——赫丹国的王后,端木若愚。
她将颜倾欢揽进了怀里,失而复得般呢喃,“老天保佑,我的女儿终于安全度过难关。谢谢老天爷。”
颜倾欢终于适应了过来,她难道是做了一场梦?可是这场梦为何那么长,而且又那么真?
还是说眼前的只是一场梦,可那个跳下断肠崖的人呢?又为何会做这场梦?
或者是更荒谬的,她重生了?
难道是上天真的听到了她的乞求,所以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
不管眼前的是梦还是怎样,她只知道她十分贪恋眼前的女人的怀抱,仿佛又回到了她小时候那时。
不管她闯了天大的祸,只要她往母亲的身后一躲,父亲定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因为父亲最爱的就是母亲,而母亲最爱的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