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宗弟子舒服了许多,赶来的长老悬着的心则微微松了一松。
随着血云散去,那口星辰之力凝成的巨刀也骤然散掉,云隐峰重新恢复了安静,一阵风吹过,烟雾散去,原本的擂台已经完全破烂不堪,那里赵龙神色平静地立着。
在赵龙对面,身躯残破,嘴角溢血,面色苍白,瞬间衰老数十岁的叱云子,摇摇晃晃用立维持着身形,看着赵龙的身影却满是不甘与愤怒,眸中更充斥着无边恨意!
他后悔看低了赵龙!
更暗暗恨自己的力量,居然以魔功魔化之躯都未能对赵龙造成丝毫的伤害,反而让得赵龙破坏了魔化的进行,并且狂猛的攻击之下,把他击杀!
“嚯嚯……”
叱云子喉头耸动,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手指着赵龙。
但最终他什么也没能出来,便呯的声炸开,漫天血雾横飞,已是身死道消!
赵龙看着这一幕,嘴角牵起一抹笑意,却是昏昏沉沉,猛然栽倒。
叱云子身殒,道宗弟子心中那口闷气终于算是舒发了。
虽然他们如今身为四季宗附庸,名义上似乎受尽了屈辱,但四季宗并未针对弟子,反而不断向道宗倾斜资源,倒也令得那些本就对道宗没有多少留恋的弟子,接受了四季宗,毕竟弱肉强食的世界,修炼资源才是根本。
过往的道宗只有屈辱,并没有太多的修炼资源。
如今他们地位几乎没有受到影响,反而可以源源不断得到灵丹功法秘藉,甚至还可得到四季宗长老指点,自然心底仅存的愧疚与遗憾也所剩无几。
同时,杨风里也将叱云子身殒之事汇报。
不过略去了与赵龙生死战的细节,只叱云子居心不良,居然修炼失传已久的魔功,心肠歹毒,并且奉上其他长老的联名之书,再有客卿赵永人的附言,一场轰轰烈烈烈的弟子斩杀长老的事件,竟没有泛起半点水花便无声结束。
甚至四季宗内修者,都没有多少人议论叱云子之事。
即使谈起叱云子也是其心肠歹毒,毕竟再怎么叱云子也曾经在道宗待了那么长时间,竟然背弃道宗引四季宗攻打,哪怕是道宗诸多长老也对其观感不佳,只因其功劳太过,顾全大局,无人言论而已,至其身殒,自然也无人怀念。
……
“竟然昏迷了十天。”
赵龙修行的山峰,清丽的雅舍中,赵龙躺在柔软的床上。
自斩杀叱云子之后,已是过去了十日,这十日,他一昏迷,躺在床上,直到今日。
显然,这是他强行提升力量的结果。
五行星辰结成一个特殊的五行之环,拱卫着天狼命星,每流转一周,因着五行相克相生的原理,其力量会成倍提升,再加上玄元星典以及星始真解运转之法,当时的赵龙所展动的力量绝对可与域星境强者相提并论。
但这样带来的后果,也是不容忽视。
“这已经算你命大福大,如果不是诸位长老得知叱云子修有魔功,齐出来到云隐峰擂台,再加上你父亲迅速施展秘法,为人你稳住肉身,恐怕你就当场承受不住那种巨大力量提升,而爆开。”二当家的声音淡淡传来。
赵龙听闻也是一阵心悸。
当时他只想着尽快阻止叱云子,担心叱云子为恶道宗,再斩杀许多道宗弟子,根本没有想那么多,便疯狂地提升自身力量,却没有想到竟给身体带来如此重的伤害。
“以后这种方法还是少用吧,每个境界的肉身能够承受多么强横的力量,那是有一定范围的,除非你有熬练肉身之法,能将身体熬炼得堪比那些荒野之地的大妖一样强横,否则没有人护持的情况下贸然提升力量,只会加速灭亡。”
二当家拍拍手,站起来悠悠道:
“我二当家罩着的人,平白就这么无缘无故地死了,岂不是很没面子?”
“放心吧,若非情况紧急,我不会贸然提升力量的,另外我也会想办法寻找熬炼肉身之法,希望肉身能够承受力量的提升。”赵龙可以感受到二当家的关心,他那种不算高明的调侃倒也没有介意。
叱云子当时陷入疯狂,必须阻止。
否则道宗将再一次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那样的话,即使以后赵龙能够心安理得地待在四季宗潜心修行,每每想起莫云子想起李越尘,都会心中难安,不定还会产生心魔,影响以后修行。
所以,赵龙必须出手阻止,哪怕付出沉重代价!
“不过,也并非全是坏处,我能感觉到我如今的肉身,要远远强于先前,能够承受的力量也有大大提升。”赵龙微微接引星辰之力,狂暴的星辰力量落下,他洁白如玉一样的身子,承受着强劲的星辰力量,竟是没有丝毫吃力。
“但你现在所能运转的星辰之力……比之斩杀叱云子之时还是弱了很多,不会失落,不会心中不快?”二当家却是笑问。
赵龙坐起身来,摇了摇头,目光笃定道:
“能够掌控的力量才是自己的力量,那种能够杀敌,却也几乎让自己陷于死亡之境的力量,强则强矣,但也凶险,倒不是我的力量,我可不会执迷于追求那种力量。”
“即便是追求,我也要完完全全掌控,不再让自己身处险境!”
赵龙目光坚毅。
二当家微微点了头,眸中露出赞赏之色,赵龙坐拥极强力量却还能保持初心不改,如此心境,倒让他的担心显得有些多余了。
二人又闲聊了片刻,赵龙问了一些近日道宗发生之事。
二当家这才猛然一拍脑门,道:
“你不提,我还倒问,这几日四季宗杨风里长老倒经常来探望你,并且再三交待,等你醒来之后,见见他,似乎有要事相商的样子,但他没有,我也没有问,既然你已经无碍,不如前去看看何事吧。”
“杨长老?”
赵龙一头雾水。
印象中杨风里对他虽多有照顾,但他也知道那是看在父亲赵永人的份上,私下里并无过多接触,却不知杨风里为何接二连三找他。
“拜访之后就什么都明白了。”二当家道:“而且虽然你还是道宗弟子,但其实已经算是四季宗人,以后还有打交道的地方,多多走动,对你也有好处。”
赵龙点点头,起身穿衣,洗漱一番之后,便御剑直往杨风里所在山峰而去。
道宗覆亡之后,杨风里便在天一峰落脚,却是要经过一片低矮的山林,以往这里倒无甚特殊之处,只凌星设有道宗先贤坟茔,除非重大事件,掌门亲率弟子前来叩拜之外,平日间倒没有人常来此处。
赵龙身在半空,路过此地,却是猛然又想起莫云子,下意识地向下方看去,却见着一道身影,半倚在如剑一样锋利的峭壁,独自喝着闷酒,身影萧索,不出的孤单落寞。
凝神细瞧,赫然发现,竟是他父亲赵永人。
赵永人大口大口灌着酒。
酒水洒了一地,空气中都充斥着浓浓的酒味。
他却丝毫不管,只自顾自地喝着,神色凄凉,满满忧伤,看得赵龙嘴角嚅动,不知什么好,只是微微打量,却发现倚着的所谓峭壁,竟是一座碑。
碑倒有些奇特。
正常的碑,只有一列铭文。
此碑却有两列,左侧的已经有些风蚀,不太清晰。
上面刻着恩师太阴散人之墓。
右侧却是新刻的碑文,字迹还没有完全干。
或许刻划之时情绪波动太过剧烈,其上的字迹铁钩银画,如风中劲草,充满着狂野的气息,让人一眼便知情绪浓烈,仿佛依稀能猜测刻字人当时的心情。
内容是:
师兄莫云子之墓。
下面却还附了一行血色字。
不肖师弟赵永人立。
赵龙沉默,能够料到此时父亲的心情,多半是自责与懊悔。
赵永人为了报叱云子乃至玄机子针对赵府之事,最终同意四季宗的请求,灭掉道宗,临行前已是再三交待莫云子以及飞来峰众弟子,甚至扇云子等人千万不伤分毫,但谁也没有想到莫云子扇云子已是抱着与道宗共存亡的心思。
立刻就与四季宗众人厮杀,最后更追杀叱云子,反抗得尤为激烈,根本没有想过活命的事儿,否则即使赵永人不交待,以莫云子扇云子的修为也可从容逃出去,最终竟是落得个身死道消的结局。
这不是赵永人想要的结果!
他只想要灭掉叱云子,问责几次三番放弃他们父子的玄机子。
可还是造成了他无法面对的结果,那个从他一进宗门便百般照顾的大师兄,最后竟然死在自己攻打道宗之下,这让他内心难以平静,更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哗”
酒坛高高抛起,酒水自坛口倾泄。
流入他的嘴里,洒落到空气渌中,令得这里酒气浓烈,也令得这里气氛格外低沉忧伤,仿佛有人在弹奏一曲如泣如诉的曲子。
“咳咳”
烈酒如锋利的刀片划破喉咙,浓烈的酒气冲击得赵永人剧烈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