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局,云豆稳定了许多,不再像第一局那样一开始就胆怯。
张会发现,云豆虽然在速度和灵活度上不及自己,但是云豆在方位的理解上好像比他理解得更透彻,有时候眼看云豆要败下来了,但是云豆又很快能做出一个巧妙的转变来应对危机。
在这种巧妙面前,张会感觉他的速度和灵活度要达到的难度更小,甚至是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难道谢卓觉得云豆会胜是因为他看好云豆的悟性?
张会开始相信这场比试并非是他胜定了,这傻乎乎的云豆还真的不能小瞧。
两人一开始只在那块空地上活动,后来走出了空地向旁边的草坡走去,然后又追到了菜地和不远处的小山坡上,对于脚下的障碍物不像一开始那样需要分心了,而是能够很轻松地避开。
跑了一阵过后,云豆知道自己和张会的差距没那么大了,也开始有了信心,脚下的步子迈得更随心自如了。
谢卓背着手在原地看着,直见两个年轻人飞快地穿来穿去,一个有些笨拙,但在关键的时候能做出巧妙的应变,一个身轻如燕,灵活果断,这寂静的山谷好像突然之间就热闹起来了,他已经几十年没有看到年轻人这么较量了,这一瞬间他感到自己又回到了鹿山,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张会看到云豆开始有些气喘吁吁,赶紧加把劲追了上去,趁着云豆在一个上坡的拐弯处猛地向前一伸手,手指刚碰到云豆的肩膀,云豆身子往旁边一转,竟顺利脱开。
云豆脱开身后,又开始往下跑,谁知张会刚刚失手人都还没站好,便向他一脚塞去,云豆胆子小,不敢硬撞上去,吓得身子往后一仰,脚往后退时恰好踩到了一石头坑里,重重地摔了下去。
谢卓叹着气朝这边走来,朝云豆骂着:“没用的东西,败就败在你这认怂的德行上。”
“那师叔祖还是觉得云豆会赢我?”张会不服气地问道。
“不说其他,比这步法,傻小子总有一天要赢你。”谢卓仍旧那么果断。
谢卓知道现在要云豆胜过张会还是不容易,所以也不再让他们重新比,转身往回走,边走边仰头道:“说吧,你想让我教你什么?“
张会想起徐圭曾和谢卓说过他父亲陆延不适合学符术,武界中人识脉往往受父辈遗传,如果他父亲不适合学符术,那么他也很可能不适合学符术,况且他对符术阵法这些不像云豆那般执着而有悟性。眼前的谢卓虽是齐国符术第一人,但是张会仍然能够克制自己的贪心,答道:“我想学剑术。”
谢卓大笑几声,道:“我最不擅长的就是剑术,你还是要学剑术吗?”
“我还是要学剑术。”
“好,够明白,不贪心,知道自己要什么。”谢卓说到这里,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张会道,“我对剑术本来就不擅长,而且不喜欢教没一点功底的新人,但我可以指点你,鹿山剑术厉害的大有人在,你可以找他们学。袁知行是鹿山年轻人里剑术数一数二的,而且脾气好,你可以让他教你。向衍那更不用说,早早就名声在外了,要是他愿意教你,你这辈子就值了,你看看他那个古板的徒弟常周就知道了,脑子板成那样也算是齐国剑宗高手,但向衍那个人我叫他‘天下第一古板’,不好说话,哈哈。“
谢卓说着说着,突然来了兴致,回屋取出一柄短剑当场就舞了起来。
张会这还是第一次看谢卓舞剑,除了三天前谢卓走那套“云豆慢步”给他们看,张会都是没见识过谢卓的身手的。
谢卓年近古稀,可身形矫健,力道苍劲,与向衍比起来,谢卓舞剑要显得温和一些,不似向衍那般凌厉。
他的身影在空中就像一股劲风,而剑气却像是风中游龙,不受束缚,自信果断,因足够强大而凌驾万物之上,因而显得逍遥自在。
张会和云豆在一边呆呆地看着,不敢稍微向前靠近,似是觉得谢卓周围都有一股劲风包围,自己稍稍向前就会被那股劲风给卷了进去。
突然,谢卓的短剑从手中脱出,向着小山坡的方向飞去。而谢卓在原地稳稳地站着,张开双臂,与肩合成一个环形,接着,他的双臂间升起一圈白色的光环。
光环上升到谢卓头顶以上,光环中的图纹隐约可见。
“哇……”云豆已经大声惊叫了出来。
张会见过谢卓屋中桌子上那些划痕的图案,也见过谢卓通过符术控制窗户,甚至是隔空移物,便不似云豆那般惊奇。
但他知道这个光圈接下来将要发挥出强大的能量。
只听得小山坡那边传来一阵密集的嗖嗖声,矮树丛的上空绿叶纷飞,短剑在绿叶间快速穿梭,
就在云豆一声惊叹的工夫,谢卓的短剑让一片树丛顶上出现了这迷蒙的一片。
?张会看着这快速穿行的短剑,心想,谢卓给他们展示的更像是剑阵,而不是剑法,要是在战场上,谢卓岂不是能凭着这一柄短剑对抗百千人马?
他想普通人的剑是做不到这一点的,即使是袁知行的飞剑也需要人紧盯着剑的方向,一步一步去控制,而不是像谢卓这样提前布好局,而且速度上也远远没这么快。
星海的幻形剑气在剑宗是个奇迹,上次也被叶襄拿来变着法子吹嘘,但是幻形剑气只是在形式上比袁知行的飞剑要多变一些,相比谢卓的剑阵,星海的幻形剑气更加适合单打独斗,如果对抗队伍庞大的敌人,谢卓的剑阵会更具杀伤力。
谢卓将短剑稳稳地收了回来,他头顶上空的图纹也随之消失,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云豆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他还沉浸在刚刚所看到的那一幕当中,叹道:“这么快,都没看过瘾……这是什么剑法?太厉害了。”
谢卓道:“如果向衍那老古板听到你说我这是剑法,他肯定吐你唾沫,我就算剑使得再好也不敢说自己懂剑法,因为我这可以说不是剑法。剑在我手中就是普通的武器,向衍讨厌我使剑,他说我这是玷污了剑,因为在我手中再好的剑也失去了它的妙处。”
“因为师叔祖使剑的重心在阵法上。”张会脱口而出。
“没错。我靠的是剑阵,所以我说我最不擅长使剑,因为我心里只有阵法没有剑法,剑法这我这儿就变了味了,哈哈。“谢卓说着,将那柄短剑递向张会,”你看看这剑是不是什么稀罕物?“
张会接过剑上上下下仔细看了,并感觉不出这剑有什么稀罕的地方,但他也不好说谢卓的剑不好,只好说道:“我没接触过剑,不懂。”
谢卓假意嘲讽道:“连剑都没接触过,还想成为剑师,你是我见过最会异想天开的人。”
谢卓说到剑,张会突然之间想起了苟心,他在十一二岁的时候经常拿着苟心的桃木剑像模像样的舞着,苟心看到了总说他胡闹,现在想起来,当时苟心可能觉得桃木剑被张会这么一舞,显得自己更像是假法师了。
一想到苟心,张会有些出神,来到鹿山后便再也没了苟心的消息,他经常都想找个机会离开鹿山去打听打听苟心的消息。
谢卓已经很多年没有拿出这短剑给人展示他剑阵的威力了,这几天又是教步法又是耍剑的,让他觉得特别过瘾。他一高兴,便想助这两个年轻人一把力。
“不管是符术还是剑术,都需要些内功底子,我教你们最容易学的内功心法吧。“谢卓说完,正了正身子,做出一副要传授功法的严肃样子,接着说道,”这个叫“鹿山七字诀”,好好记着……“
张会就只听到谢卓叽里呱啦念了一长串,而且的确是七个字七个字的很工整,但就是完全听不懂也记不住。
而云豆还傻乎乎地看着谢卓,听着他念,在那儿死命记。
谢卓念完之后长舒了一口气,似是受了多大的累,云豆也跟着长舒了口气,看上去比谢卓还要累。
张会建议道:“师叔祖给我们写下来吧,听你念也不知道是哪个字,怕练错了。”
“没有笔墨,好久没人给我送笔墨了。”
“我们去买来。”云豆仍旧是兴致勃勃,说完拉了张会往菜地出口走去。
距离鹿山有街市的地方便是泯阳城了,泯阳是齐国有名的风水宝地,有山有水,冬暖夏凉,也是南来北往的交通要地,汇聚了很多新鲜物资和来自齐国各地的消息。所以上次宋才才说要带张会去泯阳城好好游玩一番。
张会在临水镇时,虽然地方不大,但镇子里各式各样的人都有,烟火气息浓重,而鹿山却像是脱离了人世间一般,现在想到要进到泯阳城里去了,他还特别怀念起了街市的繁华热闹。
泯阳城离鹿山不远,张会和云豆施展起“云豆慢步”很快就来到了泯阳城边上。
城里头格外热闹,两边店铺林立,喧哗声吆喝声不断,走到人多的地方一眼看不到前面挤了多少人,走路时完全没法自在地迈开脚来。
云豆家在泯阳城附近的镇上,他也很久没来泯阳城了,和张会买了笔墨后,他还舍不得回鹿山,硬是要拉着张会去找这城里他曾吃到的好吃的玉燎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