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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粮心

2019-09-08 13:17:183112

第三章 血洒盘山

大旱两年,三里屯十里八乡还有什么收成?唯独这豆家庄是个例外,占着地理位置低洼的优势,在盘山脚下独享着一条小河,便还能种活庄稼。豆家庄世代以卖豆腐为生,这里的豆腐可不像其他地方是用生石灰来凝结豆浆中的蛋白质,而纯粹是用调好的浆水,所以这里出产的豆腐有韧性,入口不会立即化成一摊,且有豆香,带着一丝甜意。

适逢灾年,十里八乡或许也只有这个地方还能生产豆腐,而这里的豆腐此刻也只有大户人家还有银子能够吃得起。

当然康存贤给县衙供的那几担豆腐也都出自于此。

康存贤和李捕头出了三里屯城门就一路向北。路上不敢耽搁半点功夫,终于在三更时分赶到了豆家庄,二人也是幸运,村口恰巧有家店铺仍未打烊,二人赶忙过去询问。

原来这家店主接了一家客户的订单,明日午时就要备齐三大锅豆腐,所以店家只好连夜加班,这会已做好了一锅。只见白莹莹的被切成二十公分左右的方块正在水桶里泡着。

康存贤就像见了宝贝一样,满脸的喜悦。可店家死活不同意给他们这锅豆腐,逼的二人只好表明身份,但表明了身份仍不管用,自是官府,也不能强加买卖不是。最后,康存贤只好实话实说,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店主一听自己家的豆腐是要给皇上和老佛爷吃的,止不住的高兴,别说要一锅就是再要十锅他也愿意给。真要是能被说个好字,指不定他的生意要火到什么程度呢!

趁着店家打包豆腐的功夫,二人给马匹添了些草料,饮了水,等一打包好,两人便又跨上马急着往回赶了。若路上一切都顺利,想必在天明之前就能到达城内,这样一来颚县令还是能给岑大人交了差的。

狭窄的山谷只有马蹄声在回荡,此刻的山路上两个黑影正在飞驰,身后荡起一阵尘土。

“老大,咱这是劫谁呀?”黑暗里一个声音说道。

“老子问谁去,反正一会把你眼睛擦亮些,千万别伤了那个穿官服的!”又一个声音恶狠狠的说道。

“老大,咱都搁这半山腰猫了一个时辰了,这人还来不来呀?弟兄们都捱不住了!”前面说话的那个人抱怨了一句。

“是呀大哥!人还来不来了?”这伙人应该有几八个,其他的人都跟着一起低声吵吵。

“山窝里待这会就受不了了,你们逛窑子,进烟管时怎么不嚷嚷着要走?”

“大哥,这能一样吗,老娘们肚皮能和这嘎嘣硬的石头比吗?”还是那个人在说。

其他人正要起哄,老大低声呵斥了一句:“都闭嘴!”

接着他把耳朵放在地面上听了一会,然后低声说道:“来了!”

马蹄声越来越近,周边的一切仿佛凝固了一般,只有那答答的声音,响的可怕。

“一会都给老子稳住,看清楚了再打!”当老大的又叮嘱了一句。

人影眼看着过到了眼前,只是天色仍暗,看不清来人面目着装。

“老大,看不清啊?”

“老子眼要不瞎!”当老大的骂道。

“老大,那你看清楚了?弟兄们该撂那个?前面还是后面?”

“老子又没有千里眼!”当老大的回应了一句,但看人影马上要从眼前溜走,心里也着急,他自己稍微琢磨了一两秒,然后说道:“管不了那么多了,一起撂。”

小的们得了命令,自然高兴也不用犯愁误伤了那个官人,就砰砰开起枪来。

几声响后,只见两个人影中一人从马背上坠了下来,另一个人好像没伤着,且马受了惊吓,奔的飞快,山路一个转弯就不见了影。

躲在山上放暗枪的此刻都直起了身子,准备下去看看。

“都一群饭桶,他奶奶的,这么多条枪居然还能放跑了一个!”当老大一脸怒气,骂道!心想,这要是该杀的人没杀,不该杀的倒死了,他回去该怎么向雇主交代,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再有什么“买卖”肯定没他什么事了。

众人刚往下走了几步,就见拐弯处有个人影向这边奔了过来,大家停下步子,定睛一看,原来是刚放走的那个人有折了回来。

“嘿,兄弟这可不能再怨我了,是你自找的!”说罢,便命手下又放起枪来。

折回来的这个人,便是康存贤了。刚才乱枪中他也只顾向前逃命,等过了转弯听贼人没追上来,才勒马停下,稍等了一会,也不见李捕头追上来,心想李捕头肯定是出事了,便赶忙折了回来。

果然,李捕头连人带马都躺在地上。折回来可真就没刚才走运了,山上的这帮匪徒当然不是吃素的,几枪就命中了奔着的马儿,在马儿倒下的一瞬间,康存贤从马背上直接跳了下来,弯着身子跑到了李捕头身旁。

“李兄,李兄!”康存贤摇着李捕头身子,把他移到了路边的一道浅沟里。

“康兄,你怎么回来了?”李捕头睁开眼睛,有气无力问道。

“伤的不严重吧?”康存贤边问边替李捕头检查着伤口。是一颗子弹打穿了李捕头的肩胛,康存贤从底襟撕了块布替他简单包了下伤口。

“你别管我,快点逃命吧!”李捕头喘着大气又微弱的说了一句。

“我……”李捕头眼角流出泪来。他看看康存贤正要继续说,就被山上贼人喊话给打断了。

“下面的两位兄弟听着,你们今天是走不了了,别怪我金大牙心狠,是有人要你们命啊!我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刚才喊话的可真是金大当家的?”康存贤躲在沟里问道。

“这还能有假,如假包换,假一赔十!”金大牙呲着牙笑着说道。

山上一干人等也哈哈笑了起来。

“早听道上说金大当家为人仗义,从不滥杀无辜,今日一事想必定时误会!您要是需要银子,尽管开口,我定差人及时送来!”

“咦,这小子说的挺有道理,我金大牙当土匪也是生活所逼,再说,当了这几年土匪我也没杀过人呀!”心里这样想着便问:“你小子是谁?报上名来!”

“金爷,小人乃三里屯康家大少爷,我们家可是城里有钱的大户,只要您今日放过我们,钱以后您有需要了尽管开口!”康存贤索性鼓起勇气站了起来大声说道。

“吆!康家?”

旁边一个手下,见他们大当家没反应过来,就贴在金大牙耳边说道:“就是城里开粮店的康家。”

“奥,原来是康家大公子啊,早听说康老爷仁义心善,常年资助那些孤寡老人,只可惜好人没好报哇,死的可惜了!对了,老夫人身体还硬朗?”

康存贤听金大牙这说话的口气,心想可能有救了。就回道:“劳大当家惦记,家母一切安好!”

说话中,金大牙和他手下就到了浅沟边,康存贤正要出去迎接,忽然后心一阵尖辣,忍痛回过头,只见一把大刀插在自己的后背,而攥着刀柄的却是李捕头。

李捕头见康存贤瞪着眼睛在看自己,脸上顿时腾起一阵惭愧,也顾不上擦拭,任由泪水和着血水胡乱贴在脸上。

“康兄,莫要怪我!我也是被逼无奈!”

“你,你竟……”康存贤断续说着,然后身子倒了下去。

突发的情况让金大牙他们都吃了一惊,齐忙举起了手中的长枪。

“金大当家莫要惊慌!”李捕头一边说着一边吃力的站了起来。

他将搭落在脸上的头发抹在鬓角,接着说道:“你们要杀的本就是康存贤吧?”

“你……”金大牙吃了一惊。

“放心,只要你放了我,原先的事我既往不咎!”李捕头往自己伤口上看了看然后说道。

这倒给金大牙出了一个难题,他真能相信这种背信弃义之人?正想着呢,只见一个身影腾空跃起,待他反应过来时,李捕头手里的匕首已架在自己脖子上了。

金大牙哈哈一笑,冷冷说道:“真不愧是李一刀!”

金大牙一被挟持,他手下的人就立马围了过来,黑洞洞的枪口齐指向李捕头,有的枪口还在冒着没散尽的黑烟。

经手下这么一咋呼,刀刃就拉进了金大牙脖颈的皮肤。金大牙能感觉到血在顺着脖子热乎乎的往下流。

“李捕头,别大水冲了龙王庙,咱都是一家人!”金大牙改成哀求的口吻说道,边用手示意手下把枪放下!

“怎么,想让你们老大死么?”李捕头说着边把手里的刀动了一下。

金大牙疼的直龇牙!赶紧又呵斥手下:“都他们想让老子死是吧?”

见老大发话了,众人也就不再逞强都把枪扔在了地上。

“给老子备一匹快马!”

李捕头说完又指了指这伙人腰间别着的火药筒,大家就都依着把筒里的火药倒在了地上。

等马牵过来,李捕头把金大牙往前一攘,便翻身上了马,然后对着马大声呵斥一声,一溜烟的跑了。

“老大,这康家大爷尸首怎么处理?”旁边一个伙计问道。

“弄在狼牙沟喂野狼吧!”又一个伙计提了一句。

“找块好点的地埋了吧!”这是金大牙的最终决定,他心想,万一以后康家人寻上门来,他还有个解释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