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正谈到兴起处，崔蓉想了想又要说话，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零零碎碎的脚步声，三人对视一眼，立马散开，各做各的了。

进来的是难掩疲惫的芳嫂子，见崔蓉迟到，并不责怪，反倒宽慰地笑了笑，“来了就好，王娘子通知我说你今日觉得身体不适，我已让你休息了，你怎么还来？”

身体不适？她身体可好得很呢。崔蓉一想就知王娘子在找自己时，为了不叫事情闹大，绝不会同旁人说，于是才传话给芳嫂子，叫芳嫂子无法察觉，可她又不是真的身体不适了，所以当芳嫂子让王娘子转告她休息时，王娘子绝不会多嘴一句。

所以她自然不知道，紧赶慢赶地过来了。

不过，幸好她过来，她不动声色地打量芳嫂子，见对方一贯整洁的衣裳都有些沾染了污渍，刚刚不久前，小环她们就道，那位喜欢刁难人的杨夫子是特意在学堂里面准备了灶具的，说是现场制作才跟琴声更为般配，但这里谁不知道她的心思。

崔蓉很想叫芳娘子别如此辛苦，但她没有这个立场，不是对方的谁，何况对方单身女子确实没有经济来源，不能得罪夫子，于是再同情，崔蓉也没有开口。

阿宸显然也是明白的，同样紧紧抿着唇，只有小环忍了又忍，最终仍旧没有忍住，压低嗓音问道，“嫂子，杨夫子是不是又在为难你了？”

芳嫂子瞥了她一眼，脸上还是微笑着的，她纠正，“不要这样说话，杨夫子不过为人认真了些，没有恶意的，再说，做做点心本就是我们要干的活儿，算不上为难。”

她脾气越好，小环就越为她叫屈，话落后就飞快地反驳，“哪里还算不上为难，我们确实是来做帮厨的，她为难我们也就算了，可您是东厨主厨啊，就连山长都喜爱你的手艺，她如何能这样对你？你看隔壁苟娘子，就从没遇到这些事情儿！”

“小环！”或许是看对方越说越不像样了，芳嫂子赶紧制止，气呼呼地小环也被阿宸拉到了一旁，芳嫂子对着她摇了摇头，却未指责，只在案板上拿了些东西后再次出去了。

剩下的三个人再次沉浸下来，直到小环眼底含了泪水，“芳嫂子就是太没脾气了，才叫什么人都欺负到她头上来！你不知道，其实山下很多人请她做活儿的，唉。”

崔蓉递给她一块干净的帕子，小环拿了后擦了擦眼，缓缓止住了抽泣，见状崔蓉便吐出了疑惑来，“那芳嫂子为何不下山？”毕竟书院里看着光鲜，实际不说也罢，反正是对她极为不友好就是了，若是去了其他家那里干活，没准生活还要好些。

但不知为何，她这问题一出口，眼前两人又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阿宸道，“你别听小环瞎说。”

小环匆匆反驳，“我哪有瞎说！”

阿宸并不理会她，继续道，“书院或许有众多不好，但唯独一点是好的，包吃包住，还有给芳嫂子的薪资也算不错，当初芳嫂子的夫婿生病，她是借了外债的，还了很多年都未能全部还上，只靠着书院呢，才能叫债主们等一等，每月零零碎碎给一些。若是匆匆换了一家，若是稳定便罢了，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岂不是还不起债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