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欲静而风不止,忙活来忙活去,竟把自己给忙活进去了。
夏雪心越想越气,越想越凌乱。
真不知道那沐庭轩到底是怎么回事,做事总是慢人一步!
难道他去城郊见人家兄的事都没跟他父亲说吗?还是还在担心什么?为何做事如此没有魄力?
跟父亲谈得不欢而散的夏雪心离开了家,便直奔沐家而来。
沐家那朱红的大门,她进进出出多次,却从来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令她厌恶而心烦。
她徘徊在沐家大门口,望着那粉墙黛瓦,飞檐斗拱,雕龙画柱,石狮玉阶……昔日的气派此刻在她眼中全都变成了牢笼,枷锁,囚室。
且不说沐庭轩早已心有所属,就算是他明草无主,她亦不会这么草草地把自己许了人家。
吱吖!
大门陡然被打开,管家整着衣衫走了出来,一眼便看到了在门口前徘徊的夏雪心。
“咦?夏小姐,您怎么站在这儿啊?”
夏雪心顿时怔住,继而强颜欢笑道,“管家,您家……”
“哦,我家公子在家,夏小姐,您请进!”
还未等她把话说完,那管家便走出来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不,我是来找你家老爷的。”夏雪心忙解释道,“请问你家老爷在家吗?”
管家一听,“哎哟,这还真不巧,老爷早上出门儿一直到现在都还未回呢!”
他顿了顿,“不如夏小姐您请进去先坐坐,说不定老爷一会儿就回来了。”
“嗯,也好。”夏雪心并未推辞,径直走了进去。
她刚走进去,林氏便迎面走了出来。
“哟,这不是雪心嘛。”林氏欢喜之情溢于言表,“我说你这几天怎么不来,还正准备让庭轩去府上接你来住几天呢。”
夏雪心看得出来,林氏是真心喜欢她的。
“雪心呀,你可是有口福了,伯母刚做好的桂花糕还热乎着呢。”说着,林氏便把她的手紧紧地攥在了手心儿,“走,伯母让丫头们给你端来偿偿鲜。”
此情此景,她又怎好说那些伤人的话。
“伯母……”夏雪心欲言又止,“我……我是来找庭轩哥哥的。”
她不能因为林氏对她的好,就把自己的后半生幸福给葬送了。
“哦哦,好,庭轩他正在书房呢。”林氏一听,顿时喜笑颜开,“你去,你去吧。”
即便再喜欢这丫头,也不能耽搁儿子的好事。
以后的日子,来日方长。
夏雪心一进书房,就看到沐庭轩正兴至盎然地在宣纸上挥洒泼墨,行云流水。
一副月下美人图鲜活生动地跃然于他的笔下,她一眼便看出那画上的美人就是沈婉怡。
好嘛,她这头急得都火烧眉毛了,人家可倒好,正悠哉游哉地赋诗作画呢。
啪啪啪!
突兀的掌声蓦地在耳畔响起,沐庭轩一个愣怔,倏忽抬起头来,“雪心?”
看到夏雪心,尤其是发现她脸色不大劲儿,他着实意外了一下,“你……怎么了?”
啪!
夏雪心砰的一下拍在了桌案上,“你这到底算怎么回事?”
看到他这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样子,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不是不想娶我吗?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又闹得满城风雨,你没有跟你爹说清楚吗?”
“原来你是因为这个生气,你放心吧,我都已经跟我爹说清楚了,我爹说他会考虑的。”沐庭轩不紧不慢道,“这件事只要你不答应,我不同意,你爹跟我爹就拿我们没办法。”
“你倒是说得好听。”
虽说她夏雪心不拘小节,可是名节还是要的,现在他沐家把话都放出去了,到时候娶的又是别的女人,就算是她不嫌丢人,那她爹的脸往哪儿放?
“但是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们沐家要娶的是我,你让我爹怎么办?”
“事已至此,那你让我怎么办?”
沐庭轩也觉得这样对她不太公平,只是眼下他真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些什么。
夏雪心一听,差点儿没炸,“你这是什么语气?死猪不怕开水烫是吧?”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沐庭轩也知道自己不太会说话,“我是说你有什么办法可以弥补,我尽量帮助配合。”
如果这辈子真就跟这样的人过了,她真的会崩溃而死。
“好,这是你说的。”夏雪心哭笑不得,“我要写封退婚书,公之于众,是我夏雪心毁婚,不嫁你沐庭轩。”
“退婚书?”沐庭轩蓦地拧紧了双眉,“这样的话,是不是得先跟我爹和你爹商量商量?”
这么做,他倒是无所谓,只是会牵扯到两家长辈的面子。
“毕竟也算是对二老的尊重。”
尽管夏雪心是又气又恼,可是她做事还是有分寸的。
“嗯,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夏雪心离开沐家时,已是傍晚。
夕阳薄暮,冷风习习,淡淡的清香拂过鼻尖。
抬眸望去,墙角的腊梅竟然开了。
夏雪心看看身后的高墙深院,又望向茫茫去路,突然之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父亲一心想让她嫁进沐家报恩,可她是万不能从的。所以,公开写封毁婚书,那是断然不能跟他说的。
不过,只要沐老爷这边没问题,爹这边她自会有办法。
“阿水,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走走。”
她遣了车夫先走,自己则一个人吹着冷风,漫无目的在大街上走着。
孤寂与无助似涨潮之势涌上心头,自记事起,自己就好像没有哭过。
可是此时此刻,她突然很想大哭一场。
说不清楚是为什么,就是想痛痛快快地哭个够。
可是哭有什么用,能解决事情吗?
内心甚是压抑的夏雪心索性坐在了路边的石阶上,就让这寒风吹走所有的不快吧。
她刚坐下,一壶温热的梅子酒便浮在了她的眼前,
“喏,喝下了会暖和些。”
她侧过脸淡淡地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便拿过来人手中的酒,咕咚咕咚,似男儿般豪爽地痛饮半壶,
“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吧。”她抹了一把嘴角的酒渍冷笑道。
秦墨羽沉了沉眸子,“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要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