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何雅抬脚轻轻踢了一下火炉，微微点头，“因为我比较忙带不过来，所以很早就把俊俊送到幼儿园，四岁就读完大班。五岁进一年级是稍微早了点，不过还好俊俊聪明懂事，倒也跟得走。”

说了两句，何雅拿起一个橘子一边剥一边轻声问黄顺安，“对了，前几年听说你谈朋友了，是哪里的姑娘啊？你们有孩子了没？”

“啊，什么？”

黄顺安愣了下，苦笑着问何雅，“你听谁说的这事？我…我到现在还是个老光棍，都没去相过亲！”

“呃……”

何雅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头，疑惑的摇头，“难道说是我听错了，那可能是黄竹安吧，也可能是我们这边的人没分清楚你们谁是谁。你们这两个堂兄弟，名字太容易弄混了。”

“也不是他！”

黄顺安露出一丝无奈之色，低声叹息，“我那小堂哥，六年之前就被抓走了。”

“啊，他被抓了？”

何雅微微皱眉，惊讶的问黄顺安，“他犯了什么事，还是以前那些老习惯么？”

不等黄顺安回答，何雅就摇头否认，“不对啊，你那个堂哥虽然很令人讨厌，可以前也就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就算被抓到也最多拘留劳教，怎么都不会判那么重吧？”

“唉……”

听到何雅问的话，黄顺安长长叹了口气，才轻声解释，“他就是因为那些坏习惯改不过来，把自己的给害了。这边有句俗话叫小时后偷针，长大偷金，年龄大了之后，他变得越来越大胆，不仅去偷人家的车，还入室盗窃。结果那次点子不好，偷东西被人抓了个正着。本来他也没偷多少贵重的东西，就偷了一千多块钱和几条烟，就算被抓到挨顿打然后被报警，估计也就去关个十天半月，顶天判个拘役。可那家伙非得拼死去反抗，你也知道，他从小力气就远比常人大，抓住他的又是一个老妇。他一下子用力太猛，把人从二楼楼口摔了下去，直接闹出了人命。”

“这……”

何雅沉默了片刻，才无奈的摇头，“这家伙也真是傻，都已经被人抓到了，直接去警察局不久好了，又何苦闹出这种事呢？他这么一搞，这辈子基本上都完蛋了！”

“不是基本，而是已经完蛋了！”

黄顺安抱住后脑勺，无奈的叹息，“当时那件事本来是有争议的，如果定义成入室盗窃失手误杀，那么顶多判无期。可死者家属一口咬定他是入室抢劫，故意杀人，这边也没监控什么的，加上当时他的确用手勒了死者的脖子，他又是出了名的软骨头，人家一吓唬他就什么都承认。虽说这边很多人都觉得他可能有些冤，可是死了人是事实，而且他的家境比我家也好不到哪里去，也没钱去请律师。案子判下来，直接是死缓，我大叔他们也只能咬着牙认了。”

“天啊，这……”

何雅闻言呆了半晌，才苦笑着摇头，“真没想到，小学刘老师当日吓唬他的话，竟然真的应验了。我还记得，当时班上只要有人带点好东西去，除非不被那家伙盯上，否则眨眼就没了。偏偏他是留级生，力气比我们这些人也都大很多，班上还没谁敢招惹他。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每次他做了坏事，刘老师就一边打他的手，一边吓唬他说这么下去，到时候十八岁就要被关进监狱吃花生米。”

说到这里，何雅顿了下，无奈的摇头叹息，“真是世事难料啊，我们才这点年纪，小学的三十个同班同学，竟然已经少了四个去了。”

“是啊，这或许就是命运吧！”

黄顺安靠在椅背上无奈的摇着头，“当年我们班数柳高最乖巧最听话，成绩也差不多最好，同学们都以他为榜样，老师也说他必成大器。谁想到，他竟然遇到那么一场惨事，竟然出车祸掉悬崖下去了。而且那一次一起出事的另外两个人，也都是我们班上成绩特别好的，也是我们这边仅有的几个考上县高的同学。这车一掉下去，三条人命都没了，或许还真是天妒英才。”

“确实很凄惨！”

何雅点了点头，轻声叹息，“当日我转到了市里面读高中，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也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后面确认这事以后，我连续做了好几天的噩梦，每次一睡着就梦见他们躺在地上血肉模糊的样子。”

说到这里，何雅停顿了下，看向黄顺安，“对了，你应该比我更害怕吧？我听说当时你本来也是和他们一起的，接过第一趟车刚好满了，你没赶上，才晚了一趟。而且在小学和初中，我记得老师也是一直把你们四个拿来当我们的榜样，好像当时还有人叫你们大河四杰吧！”

“那是那个李家华没事瞎扯谈的！”

黄顺安说了句，然后心有余悸的轻轻点头，“说起当时那件事，我的确是吓得做了好久的噩梦。当时我的确是和他们几个一起上街镇的，只是并不是车满了，是我有点晕车就去买昏车药了，结果等我过去，那一趟车已经走了。结果没过多久，我就听到客车出事的消息，接着就看到救护车呼啸而过，随后镇里有私家车的也都赶去救援，最后连农用车都用上了。我记得很清楚，当时风雪特别大，我就是站在集镇那个三岔路口，看着他们三个被人用铺着玉米杆的农用车拖上来的。当时很多人知道这事之后，都说我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只可惜，唉……！”

说到一半，黄顺安就无奈的叹了一声，说不下去了。

“算了，过去的终究过去了，别提那些伤心死了！”

何雅摆了摆手，再次递给黄顺安一个橘子，然后顿了顿才轻声开口，“你马上也二十八了，家里现在又这样，往后你有什么打算？”

“走一步看一步吧！”

黄顺安揉了揉太阳穴，苦笑着摇头，“现在这个样子，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过天无绝人之路，慢慢去想办法，总能想到一些出路的。”

“慢不得了啊！”

何雅看了眼黄顺安，微微摇头，“虽说你这个年龄对于外面来说，的确还算年轻，可在这边真的算是大龄了。再往后拖，要找个朋友都不容易了，不管怎么说，你也得先把终身大事处理好，别的事情倒是可以慢慢来。”

“唉——！”

黄顺安闻言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苦笑着摇头，“别提这事了，我家里这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家里要什么没什么，还有个残疾的母亲，哪个女孩子愿意往我家里嫁啊？就算是入赘，人家也看不上我这种一无是处的挫小子！”

“你这人啊！”

何雅闻言没好气摇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一点没变，总是那么悲观。这世界哪有你想的那么阴暗？的确是有很多人只看家庭条件不假，但也不是每个女孩子都那么现实的。你没遇到，并不代表没有，只能说你自己不用心。”

“或许吧！”

黄顺安无奈的摇着头，“其实我也一直希望，能够遇到一个你说的那种女子，只可惜这么多年过去，我也没遇到过这种好事。现在我已经不再年轻，不是做梦的年龄，这梦也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