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有自己的一番盘算,小甜豆总算放心了些许。
可皇帝听了她的话却龙颜大怒,拍着龙椅起身,冲着她厉声呵斥道:“放肆!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太没规矩了!”
伺候的内监宫女们吓出了一身冷汗,就连江鹤垣也伸手去拉了拉赵骊歌的袖摆,凤眸不解地投过来一道询问的视线。
可赵骊歌还是定着神色,坚持说道:“太后娘娘,您中毒了,中的是鹤草冠的慢性毒药!”
看见赵骊歌这样淡定坚持,江鹤垣薄唇轻抿,略微思索后,上前拱手道:“皇上,赵骊歌的母亲是陆家嫡女,陆家有一本传世毒书传女不传男,她的识毒辨毒之术比一般的大夫郎中要强多了。既然她坚持这么说,那肯定是看出了什么端倪,咱们不妨听她说上一说?”
皇帝正要发怒,想问他堂堂靖安侯嫡次子,怎么跟着赵骊歌一起胡闹,就被太后按住了手。
太后温柔地看着骊歌,慈祥地问她:“丫头,你来和哀家说说,你是怎么看出哀家中毒了的?”
“启禀太后,您的面色异常红润,眼珠浑浊泛黄,这两个症状只会让人觉得太后娘娘不过是到达天命之年的健康预兆。但太后娘娘声带发音之间有腥痰之声,甲肉间的皮肉微微翻起糜烂。”骊歌冷静地分析着,而当她每说一样时,皇帝和太后的面色都会苍白一分。
这么有板有眼的,不像是假的。
太后蜷起手指,摩挲着甲肉间的疮口,沉吟了一声:“有什么确凿的证据证明吗?”
赵骊歌知道太后信了,心中偷偷松了一口气。
她在手指间比划了一下,认真说道:“让太医将甲肉间糜烂的皮肉切一点下来,与丹砂混合在一起,如果丹砂将肉腐蚀变成黑色,且有恶臭气体则是正常疮肉。如果皮肉与丹砂混合在一起,皮肉没有被腐蚀,而是飘在丹砂之上,还散发出玫瑰芳香,那就是中了鹤草冠。”
听她这么一说,皇上立刻召唤了太医。
都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若是太后没有中毒,那就当是验个安心。可若是她真中毒了,那就该提前预防治疗。
当今圣上向来以孝治国,此刻比谁都着紧母后的安危。
比起皇上来说,久经风雨的太后娘娘本人倒是镇定多了。
倒也不是不担心,只不过她是太后,是凤仪天下的人。哪怕是真的害怕,也要表现得淡定震静,方能显出皇室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
趁着太医还没来,她又问了赵骊歌几句:“这有什么根据吗?丹砂验毒。”
骊歌福了福身,仔细解释道:“丹砂遇到疮肉会腐蚀,发出尸体般的恶臭,这是常人医师都知道的。丹砂不能验毒,但是鹤草冠遇到液体会浮在表面上,所以它所造成的疮肉也会含有鹤草冠剧毒。而丹砂与鹤草冠相融会发出玫瑰芳香,这是在毒经中记载的。”
她说的都是书上铁真的依据,让人不得不信上几分。
等太医抖抖瑟瑟地端了丹砂来的时候,不知怎地,路过骊歌的时候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骊歌正疑惑呢,就听见小甜豆对她做出了解释:“主人,这老头子是在怪你呢。平日里都是他负责照料太后的身体,如今被你看出太后中了毒,他却没看出来,这可是渎职的大罪。”
医者仁心,如此明显的中毒特征一般人看不出来,可都已经是负责太后安康的专职老太医了,他怎么会看不出来?
可见也是个玩忽职守、偷奸耍滑的。
骊歌低垂着脑袋没有说话,太后自己割下一块疮肉放进盛了丹砂的碗里,不一会儿,整个翩颐殿都洋溢着一股浓郁的玫瑰芬香。
一时间,整个大殿,除了骊歌和在旁侧静静打量着她的江鹤垣,全都变了脸色。
方才传召太医的路上,内侍总管已经和这位太医详述了一遍此毒的中毒征貌,如今老太医闻到玫瑰芬香,立刻便惊恐地跪在了地上:“皇上,太后娘娘恕罪啊!鹤草冠乃天下奇毒,天下医师大半都没遇见过,老臣无知,竟没诊查出太后中了此毒。”
太后和皇帝没时间搭理他的讨饶,只是着急地问骊歌有没有解毒的方法。
骊歌沉吟一会,假装自己是思考后才谨慎地说道:“有倒是有,但是用药奇多,而且耗时长,为温养慢疗之道。此毒需要短则一年,长则三载,每月进行两次不同配药的药浴和针灸搭配治疗,方可彻底解除。”
“主人!太后想要你将陆家毒书交出来!”小甜豆猛地听见了什么,害怕地尖叫了一声。
骊歌心中一凛,面上努力佯装平静,心里却赶紧对小甜豆嘱咐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你到时候就穿梭回去将毒书烧了,反正里面的东西我已经倒背如流地记在脑子里了。这是母亲留给我的东西,是陆家的东西,绝对不能落入外人之手!”
“是!”
少女眼中闪过一丝坚毅的神色,不一会儿,果然听见太后微笑地对着她说:“总让你来宫里实在是太麻烦了,也耽误你许人家。这样,你把毒书贡献出来,就当是为朝廷做贡献,想要什么赏赐只管跟哀家说。”
太后这是铁了心想要她的毒书了。
骊歌抿着嘴不说话,抬头的时候眼中只有一汪泪水,戚戚幽幽地哭诉道:“臣女的娘亲死前曾交代,此毒书乃陆家的传家典籍,只有等臣女死的那一天才能将它交传下去。臣女既不敢忤逆太后,但也不敢违背亡母的遗言,如今看来,只有一死才能忠孝两全了!”
少女如同箭一般地冲向殿内的柱子,江鹤垣察觉她的意图,脸色一变,身手迅捷地过去阻拦,却被她用力推了一下,只缓减了冲撞的力道,最终还是磕在了柱子上。
这求死的心真真假假,任谁也看不出毛病来。
光洁的额头被鲜血染红,滴滴答答地滑落在地板上。骊歌的脸颊失血色后立即变白,嘴唇紧抿成一线。
江鹤垣看着一脸死气的赵骊歌,心中升起一阵异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