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春生说得振振有词,理由也说得过去。
陈炼确实无法成就武体。
但陈炼心里清楚,傅春生这么做,其实另有缘由。
当日害得陈炼在秘境内被梦红楼追杀的,便是傅春生和柳中信。
傅春生收了王夫人的好处,设法坑害陈炼,结果却没能把陈炼害死。不仅如此,陈炼还摇身一变,成了未来的郡马爷。
傅春生害怕事情败露被王府究责,这三个多月以来,一直惶恐度日,每晚都因为担惊受怕而彻夜难眠。
如今陈炼失势,傅春生当然要第一时间,把这瘟神撵走。
至于该如何收拾陈炼,那以后再说。
傅春生专门负责教务和人事,职权正好在此范畴,要撵走陈炼非常方便。至于杨巅峰,他不认为区区一个导师,能够保得住陈炼。
傅春生阴毒地笑了起来,等着陈炼动怒撒泼打滚,然而陈炼却没有。
陈炼本就打算离开青道院一段时间,根本没必要为此事纠缠。
唯独是答应了安薇薇的事,他没法做到,多少有些遗憾。但这也只能以后作补偿了。
安薇薇还想争辩,陈炼摁在她的肩膀,摇了摇头。
陈炼对傅春生拱了拱手,道:“在下回房间拿个包袱,这便离去。”
傅春生还以为陈炼要花点时间收拾包袱,没想到陈炼进了小竹楼,随即便背着包袱出来。
傅春生轻‘咦’了一声,喃喃道:“怎么这么快。”
陈炼冷笑一声,道:“青道院藏污纳垢,还有你这种垃圾院长,老子早就不想呆了!哼!告辞!”
陈炼说罢,大笑三声,扬长而去。
傅春生本想刁难激怒陈炼,早就幻想过那时候陈炼的丑态,如今被陈炼‘反杀’,他比吃了苍蝇还难受,‘你、你’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老东西,傻了吧?他根本不在乎!”安薇薇‘呵呵’地怪笑两声,也随之闪身离去。
陈炼一路小跑,回到青阳城中的老宅。进门第一件事,先给父母的灵位上炷香。
半年没有回来,各处都铺了尘,陈炼便开始动手打扫。
这半年里,陈炼除了实力有长进,还有另外一样进步巨大,那就是他如今的钱包鼓鼓的。
卖踏雷豹、卖剑、勒索屈元良,与及其他的一些收入,让陈炼积攒了一笔钱财,差不多有一百两。
这些钱本来是用来买武器噬元化骨的,但后来有游凤歌无偿供应,钱就省了下来。
陈炼向来省吃俭用,这些钱若只用在生活支出上,足够他用上十年。
不用费心赚钱是好事,他可以专心领悟和稀泥的真谛。
打扫完毕,时候已不早,陈炼就先休息一晚上。
翌日一早,陈炼到城外砍了一根树枝,削成了长杆,然后又到布行,买了半匹最便宜的麻布。
算命先生行走江湖,都会带着一面布旗当招牌,上边通常会写着‘铁口直断、童叟无欺’之类的话。
陈炼也要行走江湖当和事老,便想着做一面类似的旗子。
陈炼到市场口,找到摆摊写字的先生。
陈炼本来是想要写‘专业和事老,免费和稀泥’两句话,但想想后觉得有点掉档次,仔细考虑一番,决定写上‘断公道正理、评是非曲直’十字。
陈炼没有正式上过学,但娘亲教过他读书写字,说不上文采斐然,但平常应用完全没问题。
陈炼没有请先生题字,而是花了一文钱,借用笔墨。
陈炼就是这么勤俭持家!
当然,这是好听的说法,换个难听的说法,就是一毛不拔。
做好了招牌旗子,陈炼便开始穿街走巷,不一会儿,便遇到有人吵架。
陈炼上前一看,正有一名妇人提着菜刀,追砍一名男子。
此男子不是别个,正是当初首饰铺里,抠着鼻孔让陈炼滚蛋的店员。
此人不仅当着沈梦溪面前奚落侮辱陈炼,还趁着陈炼与云琅起冲突,趁机会抽了陈炼几下黑拳。
陈炼当时与店员说过,有朝一日,他会回来的,言外之意,就是要打击报复店员。
二人的境遇大相径庭,店员看样子依然是个店员,陈炼已经锻体境巅峰。
才短短半年,陈炼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此时此刻,陈炼已经释然,不再恨店员了。二人已不在一个层面上,他不屑与这种小人物计较。
妇人眼看就要一刀砍在店员身上,陈炼一闪身,一手捏住菜刀,劝道:“大嫂子请息怒,有话好好说嘛!”
妇人挑着眉,凶巴巴地问道:“你是谁,凭什么管我们夫妻的事情?”
陈炼指了指手中的旗子,笑呵呵道:“大嫂子以和为贵,有什么不平之事,尽可与在下说,在下给两位评理调解,绝对分文不取。”
就这样,陈炼每天在青阳城中转悠,到处寻找需要调解的事情。
如是过了一个月。
陈修突然想知道陈炼如今怎样了,便唤来了家臣黄怀忠,吩咐黄怀忠去跟踪监视陈炼。
陈炼离开青道院已一月有余,尽管陈炼无法成就武体的事情人尽皆知,早已不足为患,但陈修还是想要知道陈炼的情况。
陈修并不在乎陈炼的修行情况,在他眼中,陈炼由始至终都不足为虑,他只是希望知道陈炼过得有多惨而已。
三天后,黄怀忠回来向陈修汇报。
黄怀忠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道:“回禀世子,属下监视陈炼的这两天,他并没有修行,除了如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窜,他只干了两件与修行毫不相干的事情。”
“竟然如此奇怪?”
陈修不禁皱起眉头!
他十分清楚‘好弟弟’的性情,陈炼绝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
“那他干了两件什么事情,且说来听听。”陈修又道。
“呃……”黄怀忠迟疑了。
“为什么不说话了?”陈修不满道。
“那两件事说出来,只怕会污了世子的耳朵。”黄怀忠显得有些为难。
“无妨,你照实情直说便是。”
黄怀忠咽了一口唾沫,道:“市场里有个卖猪肉的屠夫,到烟花柳巷里玩耍,谎称忘了带钱包,说是第二天过来结账。结果五天过去也不见人影,那屠夫居然逃账了。
那名妓女忍无可忍,便到屠夫的肉铺里闹,陈炼为二人调解,最终屠夫还了钱,还与妓女握手言和。”
“这些都是真的?你不是在开玩笑?”
“属下发誓,绝无半句虚言。”
陈修呆滞了好久,才慎慎地问道:“那第二件事情呢?”
黄怀忠尴尬地干咳一声,继续道:“青阳城中,有一户大户人家老来得子,因为夫人年纪大,便为婴儿请了乳娘。
谁知那位老爷为老不尊,那乳娘自认名节不保,便闹了起来,还要生要死的,结果又是陈炼给他们讲和了。”
陈修本来是站着的,听完黄怀忠一番汇报,竟愣愣地坐了下来。
陈修苦思许久,才难以置信地道:“难道那小子是知道自己死定了,所以趁着还有时间,多做点善事积阴德,将来下了地府能好过点?”
陈炼是这样的人吗?
陈修认为绝对不是!
可若不是,那陈炼的行为,该如何解释?
陈修总觉得事有蹊跷,但实在想不明白内里玄机。
“你从今天开始,专责监视陈炼,每月汇报一次!”陈修下命令道。
“那属下的考核和训练怎么办?”
“你的考核和训练,哪有本世子的事情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