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我们的兄弟有死伤没?”
裁缝:“有两个受了轻伤的。”
浣纱:“奴婢把靠近马车想要图谋不轨的人杀了,夫人见受了一点惊吓。奴婢没能护好夫人,请郎君责罚。”
小白:“大姨有功无过,二姨三姨四姨没事吧?”
浣纱:“没事,她们三个守着夫人呢,多谢郎君牵挂。”
小白:“来了多少百姓?”
银匠:“加上之前挑的那五百人一共有八百多,天太黑数不清,约莫是这个数。”
小白:“把他们带过来。”
戒色:“郎君,法不责众。”
小白没理戒色,色爷和六大匠师也没拦着小白,他们知道小白要杀人立威了。这个法子是军中常用的手段,色爷他们几个还有那百十个白马部的部众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只有戒色双掌合十默默吟诵佛经。
小白来到那几个跪在地上的人面前说到:“想跑就跑,为何要枪东西?”
那几个人低头不语,围观百姓也都低着头不说话。
小白拍了拍正对着他的那人的肩膀说:“你来回答,不必隐瞒,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男人抬起头看着小白说到:“突厥人毁了我们的家杀了我们的亲人,抢走我们的财物,那大车上有我家的东西。”
小白:“你如何可以肯定那是你家的?”
那人:“我家开着泾阳县最大的绸缎庄,那大车上的绸缎就是从我家抢去的,每一匹绸缎上都打着我家的戳记,我想拿回去。我说的是实话,郎君若是不信可以去查。”
小白:“你们几个呢,家里也是做买卖的?”
另外几个人纷纷开口都说车上有自家的东西,唯独最后一人低头不语。小白来到他面前问:“你咋不说话?”
那人猛地抬起头喊到:“你一个娃子管得着爷爷的事吗?那些东西都是突厥人从我们手里抢来的,就应该有我一份。你们帮着突厥人做事就不是啥好东西,爷爷就是要抢你们的!爷爷动手晚了,不然早把他们连带你这娃子一起宰了!”
那人刚说到这就被裁缝揪住头发猛地一拽弄了个仰面朝天,一把闪着寒光的短刀横在那人咽喉上。
小白:“慢着,你们听我说几句。首先我们不是投靠突厥人的,也不帮着突厥人做事。”
那人:“放屁,你们没投靠突厥人那你们为啥不跑?突厥人自己都顾不上自己了你们不跑,还在这等着突厥人,你们不是投靠了突厥人是啥!”
那帮百姓听了这话头低的更低,小白知道那人的话说到这些百姓心里了,看来这帮人留不得了。
小白:“色爷,你有啥可以做凭证的东西没?我要给他们打借据。”
色爷:“咱们干的是九死一生的活计,咱们拼着掉脑袋去草原不也是为了他们吗,咱们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好说,为啥还要给他们写借据,不写!把那几个挑头的宰了,其余的都轰走。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既然不想留那就趁早滚!”
小白:“做人要做的光明磊落,我给他们写的借据我将来还,和你们没关系。如果我死了,我娘和我家铁锤替我还。如果。”
戒色:“贫僧来还,贫僧替郎君还完之后,就会追随郎君而去。”
浣纱:“郎君,你的玉佩就可以。”
色爷:“浣纱!你怎么如此不知轻重。唉,郎君若执意如此那就用这个吧。”
一个金灿灿的小印章塞进小白手里,小白也不细看,他掏出纸笔唰唰唰唰就写了起来。写完之后啪啪啪啪盖上印章,色爷拿过一看气的叫了起来。
色爷:“这叫什么借据,也不写清借的是啥借了多少价值几何,就在抬头写了今借二字,然后就是立据人江尚江小白,其他的全是空白。你就不怕这些人拿了这样的借据随便填个数就去官府领钱?”
小白:“借据是我立的,将来他们找我来领钱就是,跟官府有啥关系。我舍不得用玉佩,又没有私章,所以暂借您的章用一下。戒色,你可愿作保?”
戒色:“贫僧愿意。”
戒色在一堆空白借据上签上了自己名字,小白拿着借据对百姓们说:“众位乡亲,在下姓江名尚字小白,家父乃是高陵县令江会。突厥破城之时,家父以身殉国。在下重伤昏迷被俘,醒来时已经和家母一起深陷狼穴。若论仇怨,没有谁比我更恨突厥人了。但我没逃,不是不能逃而是不想逃。我要干什么说了你们也不信,但我要告诉你们,我江小白没有忘记国仇家恨,我这辈子都不会给突厥人当牛做马,这辈子都不会帮着突厥人祸害自己的同袍!至于你们,我不杀也不留。我这里全是借据,空白的借据。这上面有我的签名,还有着这位叫做戒色的大师的联名具保,将来你们可以拿着这张借据来我家跟我要钱。我不知道车上的东西哪些是你们的,有多少是你们的,所以我给你们留了空,多少你们自己去填。想要的就来拿,拿了就走吧。”
“记住不要点火把,不要一个人单独跑。最好跑出十几里之后找个地方先藏起来。若是碰到有人拦截,先问清是谁。突厥人大多不会说中原话,若是被他们碰上也不用跑了,哥几个豁出命去跟他们拼了吧!可能会死,但总比被抓去做奴隶强!不要求饶也不要转身就逃,就跟他们拼!哪怕弄不死他们也把这一腔子血喷到他们脸上去,也叫突厥人知道我们大唐的爷们儿不是任他们宰割的牛羊,不是吃粮食长大的狼。咱大唐的爷们儿也是可以吃生肉喝鲜血的!”
“回去吧,我不留你们,一个都不留!请你们回去以后不要忘了今天,不要忘了被突厥人欺辱宰杀的今天!你们回去赶紧成家立业、娶妻生子,赶紧种田纳粮、富国强兵。我大唐总有一天是要马踏阴山横扫突厥的。到那时,我希望你们能披上戎装杀进草原,用你们手中的长刀,用突厥人的血,来洗刷你们今日蒙受的耻辱!”
“裁缝,放开他!你们,拿了借据赶紧走吧!”
小白攥着借据的手举在空中,夜风吹得借据哗哗作响,但这借据在色爷等人的眼中却像是迎风飘舞的战旗。
小白的面前已经没有一个站着的百姓,所有的人都单膝跪地仰望着小白。那个泾阳县的绸缎商人恭敬的给小白磕了头之后转身走了,紧跟着很多百姓也转身走了。有的是拿了借据才走的,有的是直接掉头就走了。人逐渐减少,小白手中的借据也在逐渐减少。
那个差点被裁缝宰了的人是最后走的,他来到小白面前时,小白手中还剩最后一张借据。
那人:“有笔吗?”
小白:“给。”
那人接过笔在借据上写了几个字,那人写完之后把借据给小白看。只见借据上写着:我是你的人了,你管我吃管我喝,还得对我好,行不?
小白:“你这不是耍无赖嘛,我都说了一个不留的。”
那人:“我本来就是个浪子,我去哪都一样。刚才我骂了你算我的错,我把自己卖给你,我给你当牛做马还不行?”
小白:“咱俩之间没那么大仇恨,你也不欠我啥,你走吧我求你了。”
那人:“你让我走我就偏不走,你是留也得留,不留也得留。要不你杀了我!”
色爷:“你这人好没道理,我家郎君说了不要你就是不要你。也不看看自己有多大本事,我家郎君可不养废物!再跟这纠缠不清,老汉真的杀了你!”
那人:“原来你是嫌弃我没本事。好,我走。江小白我还会回来的,到时候让你看看我的本事,到那时你得求着我做你的家臣。”
小白:“只要你有这个本事,我求你又有何妨。”
那人:“一言为定。”
小白:“爱信不信。”
那人:“我就当你答应了,我走了。对了,我的名字叫做任逍遥,记住了啊。”
任逍遥消失在夜幕之中。
色爷:“身手还算矫健,可惜有些桀骜不驯,这样的人最好不用。”
小白:“还是您有眼光。”
小白刚说完这句,就见色爷单膝跪下,紧跟着六大匠师、浣纱还有所有的部众全部单膝跪地,众人右拳击胸齐声喊到:“拜见郎君!”
小白:“哎呀这如何使得,快快请起。以后咱们同舟共济,是一家人了,这些俗礼全都免了。”
色爷站起身说:“郎君心善嘞,给我们脸嘞。但是该有的规矩必须有,以后大家心往一块想,劲往一头使,咱们跟着郎君建功立业。”
小白:“好。我宣布,从现在开始色爷就是大总管,浣纱大姨是内管事,我是领头的。今后咱们有福同享,有难我扛,就这么定了!”
哈哈哈哈哈,营地内笑声一片,这百十个人至此才算是真正的心贴心了。
色爷领着六大匠师安排警戒、轮换休息、清点战马和物资,小白和戒色待在警戒线上盯着突厥人。
浣纱悄悄靠近小白伸手拍了他一下。
小白:“大姨?”
浣纱:“把这个穿上。”
一件类似小坎肩的东西出现在小白面前。
小白:“大姨我不冷。”
浣纱敲了小白的脑袋一下说到:“这是保命的东西,快穿上吧。”
戒色:“天蚕甲衣?”
浣纱:“小和尚好见识,郎君快穿上。”
戒色连忙动手帮小白退去外袍,把天蚕甲衣穿在里面然后再把外袍穿上。
小白:“多谢大姨。还请大姨照顾好我娘,烦您告诉她让她不用担心我,好好睡一觉,等天亮了我就去问安。”
浣纱微笑着回答:“郎君多加小心,奴婢回去了。”
浣纱走后,小白问戒色:“天蚕甲衣是啥?”
戒色:“天蚕甲衣又叫天蚕衣,是用天蚕吐的丝制成的。天蚕丝一直是皇家宫廷御用之物,在民间只有绝世高手才能用上天蚕绳、天蚕袋。据说凡是天蚕出现都会跟着一个盛世降临,所以皇家把天蚕视为吉祥神物。天蚕丝比家蚕丝坚韧,制成的衣物据说可以刀枪不入,你这件天蚕甲衣应该就是某位大人物在战场上穿用的。”
小白:“这不就是唐代防弹背心儿嘛,这么薄能防住啥呀?戒色呀,你对这玩意儿这么熟悉,你武功又那么好,你是不是少林寺出来的?”
戒色:“贫僧是在少林寺出家的,后来因为犯了寺规被少林迁单(开除)。幸好我师傅让我去了法门寺,拜法门寺住持园惠大师为师。园惠大师收留了贫僧,但是让贫僧戴上锁链苦修赎罪。待贫僧削了罪孽之后就能回法门寺潜心修佛了。”
小白:“你犯了什么寺规,你偷偷吃肉喝酒了吧,少林寺不是没有酒肉之戒吗?哦,你定是动了凡心,犯了色戒。你法名戒色,你是个花和尚。”
戒色双掌合十说到:“阿弥陀佛,罪过罪过。郎君不可胡言,不可胡言。贫僧的法名是师傅所赐,师兄们叫戒贪、戒嗔、戒痴什么的,等我拜师的时候就剩下戒色了。”
小白正要继续调侃戒色,却突然听见木匠大声喝问:“来者何人!”
“我是沙波罗,小喀木可在?”
小白:“不要射箭,把他弄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