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伦:“他们也在囤积草料,他们用食盐,铁器和其他物资跟其他部族交换牛羊。他们不怕冷也不怕雪大,因为他们有城池,他们住在房子里。它们囤积了大量粮草和生活物资,据说他们和中原商人来往密切,他们用牛和马换一切他们需要的东西。”
“他们的城池是不让普通牧人进入的,所以他们可以坚持到春天。他们就像叮在牛马身上的牛蝇子一样吃的脑满肠肥,也靠着吸突厥的血肉熬过天灾和寒冬。但突厥有灾有难的时候,他们却只顾自己,他们和你一样也是中原人。您的白马部占据的地方很好,但还不是城池,中原商人也不会跑到这来做交易。所以,您还是听我的吧。”
温彦博:“这,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就凭你一句话?”
小白:“您说的是住在定襄城的大可敦吧。”
穆伦:“是。还有那个杨政道,他们都听贺若怀安的,那些招数都是贺若怀安想出来的,他是个很厉害的人。不管你愿不愿意,你占了脑包就要做好和贺若怀安打交道的准备。不过,先熬过这个冬天吧。”
小白:“您老的的话我会记在心里的,请让我再想想。巴腊琴,我把穆伦交给你了。色爷,给穆伦准备毡包。走了这么远的路,又受了伤应该好好歇歇了。今后,穆伦和我们一起吃饭。”
巴腊琴:“好哇好哇!江小白我就知道你会答应我的,你是个最好最好的人。爷爷,我们去你的毡包,您需要美美的睡上一觉。”
穆伦向小白和温彦博行了一礼之后,被巴腊琴扶着走出了穹庐。
小白对巴拉虎和伯克们说道到:“白灾是天灾,岂能是一个人一句话能左右的?本是天灾却硬要说成是人的过错,这是不对的。穆伦不是个不祥之人,他是草原人福音。如果大家都信了他的话,做好了准备,损失就会减少很多。你们想想是不是这样?”
巴拉虎点点头,其他伯克想了想之后也纷纷说是。
小白:“草原上活人本就艰难,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你们把所有能找到的牧人都找来,让他们跟我们住在一起。牛羊都知道挤成一团御寒,我们人难道还不如牛羊了?”
巴拉虎和伯克们嗷嗷的答应着,在行礼之后离开了穹庐。等穹庐内只剩小白几人后,温彦博问到:“你信穆伦的话?”
小白:“我信。”
温彦博:“那如何应对?”
小白:“照穆伦的话去做,明天就开始杀牛羊,但是战马一匹都不放,您知道这些马对我们有多重要。”
温彦博:“明天停工,除了放牧的站岗的,其余的人全都去打草砍柴。叫大家带上弓箭,遇到野物不管大小全都弄回来。宰杀牛羊的活计就交给巴拉虎他们,只有他们才知道怎样多出肉,也只有他们不会浪费任何食物。杀之前必须把做种的都留出来。”
小白:“就这么办。等忙过这几天,我和戒色去巡视敕勒川,我想把敕勒川上能找到的牛羊和战马全弄到这来。”
温彦博点点头,他明白小白的意思。小白只说把牛羊和马弄来,没说人,这是有用意的。因为,不是每个突厥人都能像巴拉虎他们那样。
温彦博知道小白这样做是对的,而且也不用担心巴拉虎他们会有啥想法,草原上因为争夺牧场水源,甚至为争夺一个女人大开杀戒的事情有的是,强者为尊可不仅是说说的。
小白:“师傅,按照穆伦的说法大可敦和颉利之间似乎不太和谐呀。听穆伦话里的意思,似乎对可敦部族也有些怨言呀。”
温彦博:“穆伦少说了一句,可敦部族垄断了中原商人和突厥的贸易。也就是说,突厥和中原的贸易往来中间多了个可敦部,突厥各部只能从可敦部手里换取所需物资,价格自然比直接和中原商人做交易要高。因此穆伦才说可敦部是靠吸突厥的血肉才吃的脑满肠肥的。”
小白:“呵呵,难怪叠罗施会那样说大可敦。呵呵呵,这位义成公主还真是个厉害的女人啊。”
温彦博:“突厥频繁攻击中原,虽然是因为贪婪天性使然,但也有义成公主这位前隋余孽挑唆的原因。我们若想办成此事,还需仔细应对义成公主。”
小白:“这女人住在定襄?”
温彦博:“是的。定襄城内除了伪隋王杨政道之外,还有隋炀帝的皇后,义成公主的嫂子萧皇后,以及前隋的一帮遗老遗少。呵呵,小朝廷日子过得很滋润啊。”
小白:“这么好哇,那弟子可不可以去一趟定襄城筹措些物资呢?”
温彦博:“明年吧,这时候定襄城对进出的人定的都很紧,很容易泄露身份,不如等到明年。如果有机会,不妨学学草原狼,抽冷子从他们身上四点血肉下来补充我们。草原各部之间的争斗是常有的事,只要闹的别太过分就行。有叠罗施挡着,颉利应该不会说啥的。兴许各部早就想从可敦部那里刮刮油了。”
小白:“您是不知道弟子的手段,要刮油也得咱们先刮。如果今年真的有白灾,那么等到明年,咱们联合几个部族去吃可敦部的大户就更有把握了。到那时,咱们就把好处让给朋友,咱们的人就站脚助威,打打边鼓。至于咱们提前把好处拿走的事儿,咱不说谁又能知道呢。”
温彦博抚掌大笑问到:“为师似乎听到提前把好处拿走这句,小白蠢徒,乖乖告诉为师,计将安出?”
从下午开始,牛羊的的叫声一直持续到黄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白马部巨大的营门紧紧关闭,哨楼上也点亮火把,栅栏里面都点起了火堆。
不点火不行,宰杀牛羊的血腥味太大,天没黑的时候,营地下的平原上就传来了狼的嚎叫声。
这让本以为把附近的狼都杀光的小白顿感无比惊讶。穆伦告诉小白,草原狼是杀不绝的,就算是大可汗集中所有的兵马杀狼也杀不绝,只能消停一阵儿。然后用不了多久,草原上就又会出现草原狼。
穆伦睡醒之后精神好多了,他见小白对狼叫声很吃惊于是就给小白解释。
穆伦:“孟和汗,草原狼是腾格里派来保护草原的。因为人都是贪婪的,如果无休止的养牛羊,草原就会因为不堪重负而死亡。草原死了牛羊也就死了,牛羊死了草原人也就死了。所以,腾格里派草原狼来到人间,它们是专门维护草原秩序的,这个秩序不是人定的秩序,而是草原上所有生命都要遵守的秩序。因为真正控制草原的是腾格里,所以草原狼是杀不完的。”
“腾格里只要用手指一指,大地上就会出现一只草原狼。草原上所有生命的命运都是腾格里安排好的,是不可以改变的。”
小白:“嗯。草原上是有秩序的,这个秩序不是人定的,所有生命都得遵循这个秩序。这句话我是认可的,您说的这个秩序其实就是自然法则,像什么弱肉强食啦,优胜劣汰啦。狼吃羊也是,狼和羊之间构成了草原生态平衡,不管哪一方打破了平衡,结果都会酿成一场灾害。”
戒色:“贫僧觉得穆伦说的不对,穆伦说草原上所有生命的命运都是腾格里安排好的,是不可以改变的。那换句话说就是,人生出来是啥人,他到死的那天也还是啥人。可汗世世代代都是可汗,首领世世代代都是首领,牧人是世世代代都是牧人,奴隶世世代代都是奴隶。狼就是狼羊就是羊,狼生下来就要吃羊,羊生下来就要被狼吃,这是腾格里定好的,不能更改,改了就会受到腾格里的惩罚。是这样吗?”
穆伦:“是的,这就是草原人世代遵循的规矩,难道不对吗?”
戒色:“佛说万物皆有因果,而人的命运又分为两部分。三分是命,七分是运。命可以理解为是我们注定了的,也是前世的因果业力决定的,是无法改变的。比如父母是谁,家庭环境怎样,个人长相等等。但运是可以改变的,运可以理解为运气,运程,运理。每个人一生的境遇,往往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因素而发生改变。”
“佛法时刻劝诫世人多种福田,广结善因,广种善果,如此就可以改造自己的运。如此一来,命虽未变,但运却改了,这个人的一生就会完全不同,甚至会向着自己预想的方向改变。”
穆伦:“怎么可能!我的心地够善良,我养大了一只狼,可我的善果在哪里呀?”
于是,戒色和穆伦面对面坐在穹庐前的草地上展开了辩论,俩人都想让对方认同自己的理念,也都试图说服对方。
这场辩论堪称精彩,虽然在小白看来这俩纯粹是在浪费时间浪费生命,但对于巴拉虎他们还有那些信佛的人而言,却不亚于经历了一场头脑风暴。
巴拉虎等人看向戒色的目光越来越虔诚,穆伦的表情却不再从容,时不常的还会低头沉思很久。小白知道,戒色一定能取得最后的胜利,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看看后世历朝历代,无论是草原还是中原,甚至是在雪域高原上也到处都有佛光普照,这就说明佛祖的理念比穆伦这种人命天定且不可更改的论调更容易让人接受。
后来穆伦搬进了戒色的毡包,不论戒色去哪也不论他干什么,穆伦都如影随形。小白、温彦博和色爷彻底放了心,但还是暗中安排人盯着穆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