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子在叶白霜手里挽了个漂亮的鞭花,本是闺阁里的娇小姐,此时看着却多了几分飒爽。
祝玉看着叶白霜嘴角挂着的浅笑,不知道怎么的就打了个寒颤。
这个被她玩弄于股掌间的丫头片子,何时有这样的气魄了?
有类似想法的可不止祝玉一个,陆惜看着叶白霜的动作,觉得自己这个女儿真的是不一样了,心里一时之间不知是何滋味。
她既盼着叶白霜懂事,早些看清叶府这些人的真面目。
可看着闺女真的在一夜之间成长了起来,陆惜又觉得心疼。
这要受多大的委屈,才能逼得女儿性情大变?
陆惜简直舍不得再往下想,看向叶远致和祝玉的眼神更是如同淬了毒一般。
祝玉在叶白霜接过鞭子的瞬间,就下意识的往后撤了撤,此时撞上陆惜的目光,更是吓的连大口喘气都不敢。
她惴惴的紧了紧手里的帕子,小心翼翼的偷瞧了眼叶远致的脸色,只见男人面色铁青,牙关紧咬,侧脸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祝玉的心倏地就定了。
甭管现在叶白霜有多横,她都是叶远致的女儿,还能真抽自己生父不成?
“霜儿,快些将鞭子放下,没看你父亲都生气了吗?女儿家拿针拿线才是本分,你提着个鞭子,让旁人见了怎么看叶家?怎么看待你父亲?更别说你亲事刚定,这要是传到越国公耳朵里……”
陆惜撩起眼皮看了祝玉一眼,冷冷的截断她的絮叨:“女儿家提个鞭子不成体统?祝玉,你这是在对我表示不满吗?”
“不……不是,姐姐你误会了,我哪……”祝玉原是想在叶远致面前给叶白霜上点眼药,结果却忘了旁边还站着个陆惜。
可不是嘛?
整个京城要论哪家姑娘鞭子耍的好,陆惜才是当之无愧的头一人。
“祝姨娘,是不是我客客气气叫你一声姨,你就真拿自个当个人物了?”叶白霜抚了抚鞭梢,反手就朝着祝玉抽了过去,“你是妾!就算叶府没有当家夫人,也轮不到你这个妾室站出来说话,今儿个我就给你长个记性,妾通买卖,在哪你都不过是个贱籍!”
祝玉这些年虽然没被扶正,可在叶府也是掌着中馈的主家,何曾被人这么羞辱过?顿时就觉得像被当众拔了衣服般难堪。
心里五味杂陈,动作自然快不到哪去,叶白霜这一鞭子就结结实实的抽到了祝玉肩上。
只差一点可就直接碰着脸了!
祝玉心中骇然,哪还顾的上想别的,抓着叶远致的胳膊就朝他身后躲。
“老爷,老爷,救我啊!霜儿这是想要我的命啊!”
这要是抽毁了她的脸,可不就跟要她命没区别?
可叶白霜的鞭子上辈子却是练过的,手法刁钻的不得了,任凭祝玉怎么躲闪,都能绕开叶远致抽到她身上。
几个呼吸的功夫,祝玉就挨了好几下狠的,身上的绫罗锦缎被抽的丝丝缕缕,看着好不狼狈。
被祝玉当成挡箭牌的叶远致更是转的跟陀螺似的。
他为官至今何曾丢过这么大的脸?
这可是在外头!
“霜儿!你胡闹也该有个分寸!大庭广众之下鞭挞长辈,你是想气死我吗?”
叶白霜在暗暗翻了个白眼,暗道祸害遗千年,真要这么容易就气死了,她还折腾个什么劲?
她冷哼一声,也不说话,手上动作反而更快,只抽的祝玉哭爹喊娘。
“孽障!还不住手?”叶远致以前为了讨陆太尉和陆惜喜欢,也是稍稍练了些拳脚的,虽然难等大雅之堂,但对付此时身娇体弱的叶白霜还是绰绰有余,当下便把祝玉往身后一拢,反手抓住了抽过来的鞭梢。
“老爷……多谢老爷救我……”祝玉捂着肩头泪眼婆娑,看向叶远致的眼神活像在看什么了不得的大英雄。
叶远致顿时就被看的热血上涌,方才阻拦时那点担心陆惜生气的念头也被抛在了脑后,他沉着脸替祝玉理了理衣裳。
“别怕,此事是霜儿不对。”
祝玉牵着叶远致的袖子,眼波流转:“不怪霜儿,是我没管束和下人,也是我说话失了分寸,霜儿到底年少冲动,老爷千万不可与她置气,伤了父女情分。”
瞧瞧这话说的,何等委屈求全?
眼药也上了,自个的无辜与宽容也体现了,头先因为挨打而丢了面子,瞬间就找回来了几分。
叶远致更是倍感满意,他对祝玉现在虽然没什么情意,但也确实爱她懂事体贴的模样,于是脸色就又柔和了几分。
“你能理解便好。”
陆惜眼瞅着两人柔情蜜意,浑然一副旁若无人的模样,顿时就给气笑了。
“叶远致,你刚才说我闺女不对,来,给我说说,你觉着她错哪了?”
错哪了?
当街打人,打的还是她姨娘,还问哪里不对?
究竟哪个地方对了?
可叶远致敢这么回陆惜吗?这要是叶白霜,他还能端端父亲的架子,拿孝道压一压,但问这话的是陆惜啊!!
惹怒陆惜的教训,他早些年就吃够了!
被鞭子抽的满街蹿,官职被撸了又撸,暗地里被各种讽刺嘲笑……
回想起往日种种,叶远致心中又气又怨,但脸上却还是端出一副深情妥协的模样:“惜儿,我知道你疼爱霜儿,可这纵子如杀子,霜儿如今的脾性再不好好教导,以后嫁了人可就晚了啊,我也是一片慈父之心,你就不能体谅一二吗?”
陆惜沉默了片刻,然后才莞尔一笑。
她本就娇美,这一笑更是不可方物,看的祝玉咬牙切齿。
叶远致见她笑了,只以为陆惜是打算让步,连忙推开祝玉,柔情似水的凑了上去:“惜儿……”
他酝酿了一大堆的甜言蜜语还没来得及说,就见祝玉朱唇轻启,斩钉截铁的蹦出两个字。
“不能。”
“……”叶远致好悬没被噎死。
“你和祝玉是哪个牌面上的人物?也敢给我女儿论罪?她叫你一声爹,你就打算坐地飞升了是吧?我这个当娘的还在呢,你想上天也得问问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