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如洗,浮光跃金,一艘载着人马的大船踏着夜色由南向北缓缓而行。
黎明前的一刻,江流突然湍急起来。
“大人,大人!”
惊呼声骤然响起,好像瞬间撕破了黎明。
船上沉睡中的人们皆是衣衫不整,满面惊慌的陆续从船舱里钻了出来。
待水流平缓下来后,程白见出来的官差和船工等人仍都傻傻的看着,急的跳脚,红着眼怒吼,“都还愣着做什么?快,快下去救大人,大人被那罪女给推下去了!”
官差骤然一听大惊失色,可会凫水的加上船夫也就七八人,连身上衣服都来不及脱急急的跳入江水中。
借着明晃晃的月光往下游寻了过去。
“你刚刚说的是谁?是不是我女儿,是不是?”一个妇人跌跌撞撞的冲了过来,双手泛白的紧紧地捉住了侍卫的手臂,声音因拔高而显得尖利急促。
身为御前第一人萧兰若身边的近身侍卫,程白自然跟着自家主子水涨船高。
他本就自责一时睡的太死,连主子何时出的船舱都不知道。
可醒了后他就急火火出来的瞬间,恰好船身被激流荡的不稳,而恰好就看到这妇人的女儿将他家主子撞下水的画面。
当即吓得他魂飞魄散,想过去救人已经来不及了。
最主要的是自家主子不会水,而自己也是个旱鸭子。
况且可天下间除了沿海渔民没几个会凫水的。
此时程白见妇人如此,更是怒不可遏,一把甩开妇人呵斥道:“滚开,你个恶毒妇人竟然教唆女儿谋害朝廷命官,现在还敢问我,若是我家主子出了事,你们也不用去西北服役了,我现在就剐了你们……”
程白本就年轻,力气也大,又是在火头上那一把直接将唐林氏甩出去很远。
晕头转向的唐林氏只想到自己的女儿落了水,不顾身上的疼痛,踉踉跄跄的又奔了过去,“你告诉我,是不是我女儿……”
没想到这唐夫人如此难缠,程白面色铁青,“还要我重复几遍,我亲眼所见就是你女儿趁着船晃的时候将我家大人推了下去的,滚开!”
程白说完再不理会唐林氏,开始大声呵斥着,“停船停船,往回返,大人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就是赔上你们九族都不够……”
程白的声音颇有些声色俱厉的味道,可听在唐林氏的耳中犹如晴天霹雳,面色变的煞白,一下软倒在地,这一路以来,她都没有落下一滴泪,此时却声泪俱下。
程白此时懊恼的连死的心都有,目光如刀,冷声讥讽道:“自问我家主子算是对你们足够体恤,自打上了船就没限制你们自由,你们可好,以德报怨,竟然指使自家女儿报复,真是令人不齿……”
唐林氏毕竟是内宅妇人,多年来过的是养尊处优的日子,自从家逢巨变,这一路的流放,风餐露宿的让她狼狈不堪。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本就有伤在身的夫君因一路颠簸前几天也死在途中,连个棺椁都没有。
唐林氏倍感凄凉又身心俱疲,可以说自己也是为了一双儿女苦苦支撑着罢了。
片刻间,唐林氏踉踉跄跄的跑向船舷,嘴里焦急的唤起了女儿的名字,“余儿……”
从小到大爱做梦的唐鱼再听到那声“鱼儿”的瞬间差点没被一口浑浊的水呛死。
她保证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麻兮兮的叫自己。
接着发现自己正如八爪鱼般死死的缠抱着一个人。
还是一个男人!
强烈的求生本能令水性超好的她很快控制好了身体钻出了水面。
但唐鱼也没忘将那个被当成浮木的倒霉蛋给拖起,摸摸对方脖颈还有脉搏,便借着湍急的水流顺游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