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玄自然知道女儿没事,推辞了御医看诊的待遇。
李公公吃了杯喜酒便告辞离去,回宫复命。
见戚然不再坚持,戚玄便宣布拜堂继续。
迟谦轻柔地替戚然盖上了盖头,趁众人不注意,附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乖,为夫哪里做错了,等拜了堂之后随你处置好吗?”
热气喷涂在耳际,酥酥麻麻。
如此温柔宠溺的语气,若是前世的戚然,早就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可惜这招对现在的她没用了。
戚然冷冷地哼了声,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
迟谦何等聪明,自然看出这疏离之意。
他瞳孔微微一缩,似乎有些疑惑,顿了顿才将手中彩球绸带的另一端交给了她。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众位宾客的欢笑声不绝于耳,戚然的思绪却是不自觉地飘向了远方。
如今迫于形势只能先嫁给迟谦,待到以后她还要想方设法让他休了自己。
但是迟谦娶她就是为了借戚家的力,又怎会轻易放她离开?
而且她始终没有想明白,明明前世他已经当上了丞相,位极人臣,荣耀无限,又为何会在三皇子登基之后无故政变?
难道丞相这个位置已经满足不了他了吗?
不,不是这样的。
戚然迅速否定了这个想法,以她对迟谦的了解,他对皇位一点兴趣也没有,那么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让他不顾一切,做那大逆不道的事?
她回想着当时所发生的的一切,却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真相的表面蒙上了一层厚厚的迷雾。
如果她不弄清这背后的真相,这浑水她终究是不能置身事外的。
“夫妻对拜!”
心里装着事的戚然根本就不在乎这拜堂的礼节,每次行礼都不冷不热地应付了事。
隔着一层红盖头,戚然都能感觉到迟谦看她的目光灼热,甚至还带着一丝丝兴奋难耐。
终于得偿所愿了是吧?
戚然内心鄙夷,暗自决定以后绝不会给迟谦任何利用她的机会。
“送入洞房!”
迟谦小心翼翼地牵着彩球绸带领着戚然往后院洞房走去。
将戚然送入洞房之后,迟谦便返回前厅招待宾客。
翠玉在洞房内候着,将房门一关,便瞧见戚然扯下了头上的红盖头随手一扔,又自顾自脱下了一身沉重的凤冠霞帔。
“小姐,这不能换呀!”翠玉惊呼阻拦,“盖头得要姑爷来掀,喜服也不能现在脱啊!”
戚然自是没有将翠玉的话放在心上,换了衣服之后便舒舒服服地躺上了床。
柔软的喜被压在身下,紧绷着的神经终于得到了片刻的放松。
“小姐!”
翠玉还想再劝,却见戚然朝她招了招手,以为她改变了主意,连忙上前。
“翠玉,帮我拿些吃的过来,我饿了。”戚然将脸蒙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地吩咐。
洞房内一般都会准备一些吃食,以防漫长等待会把新娘饿晕。
翠玉只好端来了一份戚然爱吃的糕点。
戚然丝毫不顾形象狼吞虎咽地吃着,随即又似是想到了什么,嘱咐道:“对了,翠玉,今晚你记得在门外拦住迟谦,不要让他进来。”
“小姐,您在想什么呢?”翠玉简直都要急哭了,“大婚当日不让夫君进洞房,若是传了出去,您的名声可就毁了啊!”
戚然嘲讽地笑了笑,直言道:“名声算什么?名声有性命重要吗?我若不嚣张跋扈一点,难保不会被人当软柿子捏。”
前世的她便是极其看重自己的名声,时时刻刻端着名门小姐的规矩,以至于后来发现了迟谦的真面目,也是因为顾及名声才忍气吞声了下来,连父亲那边都没说过一句迟谦的不是。
可最后呢?
最后她不仅没有获得迟谦的心,更是害死了自己和父亲。
所以今生她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见戚然执意如此,翠玉也明白自己劝说毫无意义,只得应下。
戚然吃完糕点之后,便让翠玉在门口守着,自己则打算先小憩一会。
夜色渐深,前厅欢声笑语。
一道身影踉踉跄跄地扶着墙走来,迟谦笑着和宾客推辞自己实在是喝不下了,众人这才放他去洞房。
然而一到后院,他迷醉的双眼便立即清醒了过来,摇晃的身形也变得稳当。
一想到戚然还在洞房内等着他,迟谦便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
房内灯火绰绰,迟谦不自觉含了温柔笑意,却见翠玉堵在门口,没有丝毫要让开的意思。
“怎么回事?”迟谦柔声细语地询问道。
“姑爷恕罪。”翠玉垂着头,不敢直视迟谦,只道,“这是小姐吩咐的,不让……不让姑爷进门……”
门窗上贴红挂喜,一派喜气洋洋。
但新郎此刻却只能望着被关的严严实实的门沉默。
翠玉心里忐忑,本以为迟谦会因此大发雷霆,却不料他只是轻笑一声,好声好气的道:“既如此,今夜我就不来了,但是我特意给她准备了宵夜,冷糕吃了没滋味,你将这个交给她。”
迟谦将早已准备好的食盒递给了翠玉,又细细叮嘱道:“夜晚风大,你一定要记得将窗户关好,别让你家小姐着了凉。今日我见她似是累了,让她好好休息,明日回门我再来找她。”
翠玉怔怔地看着迟谦,心里愈发不明白自家小姐为何会如此不待见这样温柔体贴,脾气还好极了的夫君。
待迟谦离开,翠玉这才推开门,却见戚然已经醒了过来,坐在桌子旁。
刚才迟谦说的话,一字不落地入了她的耳中,饶是心里有点波澜,也很快无动于衷。
翠玉打开了他送来的食盒。
食盒内都是较为清淡的菜色,还有余温,都是戚然爱吃的。
“小姐,姑爷对您是真好,您以前可不会这么对他的。”翠玉实在是不解,忍不住问出了口。
戚然眼睫微垂,叹气道:“我们都是犯了以貌取人的错啊,有些人表面上看起来风度翩翩温柔大度,但实际不是亲眼所见,谁知他内心如蛇蝎一般狠毒呢?”
“奴婢不明白……”
翠玉有点不安,不懂自家小姐为什么语气如此悲凉。
就好像,看透了一切执障似的。
“算了,你不需要明白。你忙了这么久水米未进,自己留着吃吧。”
戚然推开了食盒,也不打算动它,起身朝门外走去。
“我出去散散心,你不用跟着我,我等会就回来。”
大婚在迟家旧居举行,戚然漫无目的地在后院闲逛着。
她对这里的一花一树、一草一木都熟悉得很,根本不用担心会迷路。
后院的池塘几近干涸,戚然记得前世自己嫁过来没多久便在池塘内挖了淤泥,引入清泉,种了一池子的荷花。
那时,迟谦对她还是耐心依旧,处处都依着她。
可谁知,温柔刀,刀刀将她逼到绝境!
正当戚然触景伤情,却忽然听到后门处似是传来了细微的交谈声。
她微微皱眉,循着声音悄声摸去,却意外发现一道熟悉的身影正背对着她与人交谈。
迟谦换下了喜服,穿着普通的玄色长衫,一头长发一半束成发冠,一半披散而下,显得随意而倜傥。
为了听清他们在谈论什么,戚然蹑手蹑脚地接近,却在听到另一个人的声音之时,浑身一僵,顿时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