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嫁?”戚玄险些惊呼出声,看向戚然的眼神也极其复杂。
这什么情况?
当初非迟谦不嫁的女儿,怎么如今说不嫁就不嫁了呢?
这几年,戚然对迟谦的感情他是看在眼里,随了他倔脾气的女儿从来只会不撞南墙不回头,今日竟无缘无故便要悔婚。
“因为……”戚然欲言又止。
她急于打乱这场婚事,却不好将前世的事情如实告知父亲。
父亲一辈子刚正,绝不会信这神神鬼鬼之说。
但现在一切都没发生,谁会听她一面之词,就信表面温润儒雅的迟谦实际是一个无情无义,心狠手辣的混账?
戚然的迟疑在戚玄眼中更像是在任性闹脾气,他哈哈一笑,问道:“然儿,你是不是和重兆闹矛盾了?夫妻俩有些矛盾很正常,但也不能如此莽撞。重兆那小子为父了解,不出一日便会主动向你道歉的。既然你选了他,便要有所坚持,有话好好讲,不可一点不顺心便反悔,这不是我们戚家的作风。”
“不是的爹爹!”戚然急忙辩解,“是女儿这几日看清了自己的内心,不喜欢他了!”
“不喜欢?”戚玄微微蹙眉,疑惑道,“你对重兆的心意众人皆知,又怎会说不喜欢就不喜欢呢?”
“那是以前!”
见戚玄仍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样,戚然只得再道:“迟谦不是真心实意的,他最爱的人不是女儿。要是女儿真的嫁给了他,以后的日子必定不会好过!”
戚然没有直接拆穿迟谦的真面目,她知道戚玄向来欣赏迟谦,现在她无凭无据,说出来还会起到反效果。
听得戚然如此说,戚玄沉默片刻,才道:“重兆这孩子有他爹的风骨,不像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如若他真有喜欢的人,又怎会执意娶你呢?”
“爹爹!”
戚然正想再劝说,却见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一身大红喜服的迟谦踏进了房间。
气氛陡然尴尬了起来。
迟谦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想必是听到了戚然和戚玄的谈话内容,看向戚然的眼神划有痛色。
而戚然则冷漠地回避了他的目光,她怕自己控制不住,当场把他的虚伪给撕下来踩两脚,让所有人看清楚他的真面目。
“咳咳,重兆,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戚玄神色有些许的不自然,干笑着询问道。
迟谦又换上了温和的面孔,恭敬答道:“小婿已经将大夫请来了,就在门外候着。不过如此看来,应该是不需要大夫来瞧了吧。”
话语之间,隐晦戚然装晕一事。
戚玄略过了这个话题,思量再三终究还是说道:“重兆,今日之事戚家会给你说法。不过现在吉时已过,不如老夫先把然儿带回去,婚事日后再议如何?”
戚然惊讶不已。
本来她还以为这事行不通了,却没想到父亲如此疼爱自己,哪怕认为她的说法站不住脚,甚至不惜会因此事落人笑柄,也决心以她的意愿为重。
惊讶之余,内心又溢满了感动。
迟谦似是毫不意外戚玄会如此说,面色镇定地做了一个让他们二人更加吃惊的举动。
只见他一撩锦袍,上身笔直地跪了下来。
男儿膝下有黄金。
仅这一个动作,就震撼了戚然和戚玄。
“然然,我不知你为何对我有如此误解。自和你初见那日,我便心系于你,又怎会喜欢他人?和你相识以来,我倾慕日甚。和你拜堂成亲的意义,于我来说胜过金榜题名。除了你我不会想娶别的女人,更加不可能移情别恋。我的心日月可鉴,若有半分虚言,我迟谦甘受天打雷劈!”
此番肺腑之言言辞恳切,真情实感流露,就连戚玄也忍不住动容,下意识的看了看窗外天色。
如果不是深知迟谦外表看起来文质彬彬,实则暗地里心狠手辣,戚然都差点信了他的鬼话。
但见迟谦这幅虚伪的深情的模样,戚然又惊又怒。
惊的是她从未见过骄傲如迟谦会低声下气,甚至下跪求人。怒的是他为了利用她竟然这么不择手段,下跪都做得出,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的?
他到底把她当什么了?
回想起前世种种,戚然不禁冷笑嘲讽:“是吗?除非你能保证这辈子你看都不看别的女人,我就答应嫁给你。”
先不说外头那些女人,就这府中的婢女也是不少,又怎么可能看都不看呢?
这显而易见的刁难,使得戚玄和迟谦都微微一愣。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戚然从小受戚玄教导,向来温柔善良知书达理,从来没有做过刻意刁难的事情。
眼见女儿的性子突然转变,戚玄暗暗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他原本还怕自己的女儿性格温吞,出府之后容易受人欺负,今日看来却是他多虑了。
而迟谦却是眉头紧锁,眸光深沉,多有打量审视之意。
戚然知道他对自己已然生疑,正准备顺水推舟了结了这门婚事时,门外却忽然传来翠玉的通报声。
“老爷,小姐,姑爷,有圣谕来了!”
圣谕?
戚然心下一惊。
前世她和迟谦成婚时可没有什么圣谕,怎么这一世就改变了呢?
即使不是正式的圣旨,仅仅是不属正规文书的圣谕,依然怠慢不得,戚然几人只得先赶去前厅。
其余宾客早已跪下,戚然和迟谦跟随在戚玄身后跪了下来听候。
“传皇上口谕……”
来的人手持拂尘一身蟒袍,正是皇帝亲近内侍,内宫总管李怀恩李公公,哪怕是口谕,阵仗规格也绝不低。
“今值戚师爱女阁嫁,朕与乐哉,望尔二人白首成约,终身以盟。相濡以沫,永结同心。钦此!”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如此亲民的口谕,在场众人反而心下一凛。
难道皇帝就只是为了祝贺老师的女儿成亲,就特地派大总管跑这一趟吗?
“皇恩浩荡,老臣惶恐。”
戚玄一板一眼的道谢起身,也不送惯例的路费随礼。
李怀恩不以为意,笑眯眯的道:“皇爷听说太傅大人的女儿在拜堂时偶感不适,怕太傅忧急,特此谕旨一道以此辟邪镇晦,还让咱家带来了御医看诊。太傅大人,皇爷对您的尊敬可是一如往日啊。”
最后一句似是颇有所指,但在场众人都明白皇帝这是给戚家撑场面来了。
如此恩宠,原本准备看笑话的各位宾客又纷纷巴结起来,恭贺道喜声不绝于耳。
戚然心里苦涩,蓦然撞上了迟谦盯着她的眼神。
他的双眸平静如水,却又同海一般深不见底。
这次的较量,是她输了。
前世不曾来过的口谕一下,这门婚事已是板上钉钉,戚然若是再悔婚,无异是打皇帝脸面。
冥冥之中,好似有一双大手,在无形地推动着事情的发展。
难道她真的又要嫁给迟谦,重蹈前世的覆辙吗?
难道天意如此,她最终还是不得好死吗?
戚然咬牙。
不!
她不认命。
就算是天意,她也要逆天而行,篡天改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