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这个无数人观望的茶铺终于宣布开张。

白染为它取名：“云集”

黑底金字的牌匾顶着大红花，一点儿一点儿升起来。

白染站在牌匾之下，看着那龙飞凤舞的“云集”两个字，心中第一次生出了无限的底气。

不是来自于季明堂，是来自于她自己。

云集茶楼，不日将万茶云集。

开张里的鞭炮没放几个响，云集茶楼里也没有几个人。

好不容易来的那几个，看着是去年的陈茶，还当着正常的价格卖，也都摇摇头走了。

徐家这位新任大掌柜，名声迅速臭起来。

现在把旧茶的价格抬高，不是自掘坟墓么？

“白老弟，你确定这能行吗？”

徐文把买茶的人都派了出去，忧心忡忡的看着白染。

白染稳当当的坐在茶楼里，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算着以后的帐。

她打算盘打的还不是很熟练。

魏菊教她打算盘时，她虽都学会了，可这东西若想打得快，必须长年累月的练。

“放心吧！这件事情跟着我做绝不会有错，我不会坑你的！”

白染头也不抬，仍专心致志的一点一点扒拉着。

她算了半天，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若是想把市面上的茶都买过来，五万两绰绰有余。

现如今的茶价不过是正常时的七成，不然他们还要多花些银子。

如今茶叶一批一批的运进云集茶楼，货架上的茶叶越来越多，但价格依旧没有降下去。

白染也不着急，她觉着得回家和季明堂商量个事儿。

云集茶楼离国公府太远了。

她每日这样两头跑，不知道有多少时辰都扔在了路上，更何况上次齐玉的事情已经给她敲响了警钟。

她以后的动作必然会受到很多人的关注，若是每日都往国公府跑，难保不会被有些人用来做文章。

只不过说服季明堂让她在外面住……

这事儿听起来就觉得不可能。

白染拎了一罐云集茶楼里最好的雪顶含翠，准备去贿赂季明堂。

然而，她拎着茶叶还没来得及开口，季明堂就淡淡道：“明日是什么日子？”

白染一肚子的话都憋了回去，谨慎的思考起这个问题。

明天，什么日子都不是啊……

可他这样提出来，那定然是一个她不能忘记的日子。

白染迅速的把这几天里的大事过了一遍，猛然间想起个事儿来。

季老国公要见她。

约定去老宅的日子好像就是明天。

“我当然没忘啦。”白染迅速挂上一个甜蜜的笑，“这么重要的事儿我怎么能忘呢？礼物我已经挑好了，是一株千年老参、一匹墨绿色云锦、一罐南洋蜜，还有一些琳琅阁的金银首饰、妆品……”

她洋洋洒洒说了一堆，都是季明堂小库房里的东西。

而后她有些不好意思，“我自己还买了一瓶药酒，老公爷年轻时征战沙场，八成落下了点儿什么毛病，旧疾用药酒擦一擦有可能会好点。不过我又想，连齐百草这样的郎中都在你国公府，这小小的药酒他们怕是看不上。”

“没关系，你想送就送。”

季明堂满意的点点头，虽说送的都是他的东西，但她愿意为此费心，他还是很开心。

她不再躲着他，不再厌恶他，不再惧怕他，而是一点一点的在靠近他。

虽然这靠近让他觉得虚无缥缈丝毫不牢靠，但他依旧愿意沉沦。

哪怕是镜花水月，也有那么个影子在，不是吗？

只不过若是拥有了之后，再失去他怕自己会发疯。

白染斟酌了一下，觉得自己那个要求似乎该提了。

“公爷，你瞧，这是我给你带回来的雪顶含翠。”白染把手中的茶叶罐子提了提，甜甜蜜蜜道。

季明堂扫了一眼她手里的茶叶罐子，“你这两日收上来的茶？”

“对呀，雪顶含翠可是顶尖的东西，市面上几乎已经卖完了，拢共就剩下几罐，我给你拿回来了一罐。”

白染献宝似的往他跟前儿递了递。

季明堂轻笑一声接过，随手放进了她房间的案头上。

“市面上没有，但黑市还是有的。燕京黑市里，这东西算不上个稀罕物。”

白染愣了愣，没想到还有黑市这个东西。

听季明堂的意思，黑市里还有很多茶叶。

这可如何是好？她已经拨给了徐文五万两，让他去为徐家买宅子，剩下的五万两，买完了市面上的茶叶就剩不了多少。

到时候把白家逼急了，他们不来买她的，去黑市买怎么办？

“那黑市是谁管着呀？”

魏菊还真没和她说过这个事儿。

先莫说她买不买得起的问题，她连黑市的门路都没有，想要收购茶叶都不知道在哪。

季明堂轻轻笑了一声。

白染瞅了他半天，在某一个时刻忽然间慢慢明白了过来。

季国公权势滔天，那权势不仅在朝堂上还有朝堂下。

若说燕京黑市的主人，除了皇帝最有可能的便是他。

“那……你会把茶叶卖给白家吗？”白染期期艾艾的问。

不用说她也知道黑市上的价格自然要比市面上的价格高出许多。

她买不起。

“只要他们出得起价，自然是要卖的。”季明堂理所当然的说。

白染愣了一下。

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可是……

“不过他们可能出不起。”季明堂看她的样子，又补充了一句。

白染闻言，目光亮亮的抬起头来

她已经在苦苦思索如何才能让白家买不起了，没想到……

“今年的新茶上不来了吧？”季明堂随意的问。

白染闻言又是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她记忆里这消息应该没有这么快传到燕京。

季明堂轻笑一声，仿佛看透了所有，“近来，你大肆收购茶叶，不就是判断茶叶价格以后会涨吗？”

“只有新茶收不上来，旧茶才会涨价。”他淡淡道。

白染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像是想把季明堂盯出花儿来。

怎么有些人的脑子就这么好用呢？

“你就不奇怪为什么我会知道吗？”白染犹疑着试探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