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越跟着他进了山洞,只见顾庭筠分外熟练地把树枝放成一堆,点着了火,又三两下架起了一个简易的烤架,随后从随身的包裹里掏出一只去了毛的鸡。
时越盯着顾庭筠手里穿好的鸡不由得笑了一声,顾庭筠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她,问道:“你笑什么?”
时越压住自己的笑意,回道:“没什么,就是觉得王爷你烤鸡的样子还是挺有反差萌的。”
顾庭筠显然没有听懂“反差萌”是个什么形容词,忍了一会儿终于把一直以来的疑问问了出来:“你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多疯言疯语,莫非是发烧烧坏了脑子?”
时越过滤掉了他话里天然带的嘲讽意味,半开玩笑似的反问道:“如果我说我是一场病后换了一个魂在这个躯壳里,王爷会信吗?”
顾庭筠认真地打量了她半天,见她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样子,终于还是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脑门,“也没发烧啊,说什么鬼话。”
时越摇了摇头,说道:“王爷不信就算了。”
顾庭筠也没再追问,话锋一转,问道:“你父母呢?”
时越没料到他忽然这么问,一下子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顾庭筠没听到她回答,抬头看了她一眼。
时越低头略带苦涩地笑了一下,才说道:“没什么好说的,无父无母,从小在孤儿院……哦,不对,就是被好心人养大的,后来读书打工,再后来就碰上王爷了。”
顾庭筠没有发表观点,只是低下头把面前的烤鸡翻了个面,香味已经飘出来,勾得时越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唾沫,问道:“我以为王爷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呢,没想到随便烧烤都这么香啊。”
顾庭筠勾唇道:“以前在边关,没有随性的炊妇,偶尔想吃点别的,手下那帮汉子粗手粗脚做出来的东西简直令人难以下咽,还是得自己动手。”
时越“哦”了一声,随后又叹了声气。
顾庭筠:“好端端的叹什么气?”
时越:“倒没什么,以前总觉得王侯将相也好,大资本……哦,没有,就觉得大约王爷这样的人都可以活得随心所欲,至少不必为了衣食住行的问题日夜忧心,如今看来倒也不完全如此。除了要上战场,搞不好还会被刺客追杀,就像现在,说不好还会冲进来一帮亡命徒抢劫。”
顾庭筠难得笑了下,刚启唇想要说些什么,只是话还没有出口,周围杂乱的脚步声忽然凭空响起,即使是以顾庭筠的耳力之前也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简直像是从天而降一般。
时越心道自己别是一语成谶了吧,还真是大半夜在山沟里碰到杀人抢劫的土匪了?
事实证明时越的确是个得天独厚的乌鸦嘴,不管是在当初盲猜自己会进入这本倒霉催的书里,还是现在猜测来者是劫匪这件事上,都精准无误,简直可以精确到小数点后一百位。
顾庭筠脸色立刻冷了下来,说道:“百鬼夜行。”
时越一脸懵逼:“哈?什么?”
顾庭筠:“早听闻北方山林里有一帮无恶不作的山贼帮,没想到竟然还真的碰上了。”
时越听他这话觉得不妙,弱弱地问道:“我这么觉得王爷这话里听着还有点兴奋的意思呢?”
可惜还没等到顾庭筠的答案,已经有人带着一帮人进了山洞。
为首的那个一身黑衣,看着高大威武,孔武有力,往面前一站简直就像是一座小山,他脸上带着青面獠牙的吓人面具,简直就像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活煞星。
身后众人也皆是这幅打扮,一时间倒也看不出来就行匪首是何人。
顾庭筠显然是见过大阵仗的,丝毫不慌,冷静地看着面前的人,只是手指已经不知觉地握住了剑柄,像是做好了打起来的准备。
但是时越显然是差点意思,一个法治社会的文明人,即使是经历了一两次冷兵器械斗的场面,仍然有些发自生理性的不适应,具体表现就在于她的腿有点抖。
顾庭筠问道:“尔等何人?”
为首那大汉笑道:“山林唱晚,百鬼夜行,闻到此处有肉票气息,便寻来了。”
时越隐约觉得这音色有点耳熟,但是一下子又记不起来是在何处听过,眼下生死攸关的样子似乎也没有时间继续考虑这件事情,只能暂时躲在顾庭筠背后,祈祷这倒霉王爷最好别真的是一个人来的。
这个组织她似乎在这本书里见过几次,虽然戏份不多,但是每次都是大动作,几乎个个都是武林高手,顾庭筠一对多能打成平手的概率几乎都是微乎其微的,更何况还要顾她周全,简直就是中一百万彩票外加被从天而降的金镏子砸中的概率。
顾庭筠不慌不忙,只是声音冷得结冰,说道:“要财拿去便是,倒是不必要拼命。”
大汉恶狠狠地说道:“实相就快把身上的财物都交出来。”
顾庭筠倒是丝毫不犹豫,把身上的财物七七八八都摸出来丢给了对方。
大汉身边一人接过金银不嫌脏地咬了咬,说道:“真金白银。”
顾庭筠说道:“现在可以放我们走了吗?”
大汉似乎是没见到如此冷静却又如此配合的人,上下打量了顾庭筠一番,厉声说道:“我看你身上的衣服和手里的剑都挺值钱的,怎么也值个百八十两,衣服脱了,剑扔过来。”
顾庭筠的好耐心似乎已经用光了,就连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也抑制不住他体内的疯狗了,至少在时越眼里是这样的。
只听顾庭筠冷笑一声道:“我这剑是上一代御用铸剑师许夫子之作,自从他人故去之后,变成了绝版,百八十两,呵,怕是连一块碎片都买不来,小小贼人当真是好大的口气!”
大汉又是一声笑,说道:“那就杀人越货,缺一样都不行,百鬼夜行传统不可破!”
顾庭筠也不废话,长剑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