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越向顾庭筠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顾庭筠即刻会意，轻轻点了下头。

时越这便明白了，这股茶香下掩盖的多半是璎珞花的香味，这茶馆多半是个璎珞交易点，搞不好还是个大据点，顾庭筠必然是提前做过不少功课。

时越摸不清楚顾庭筠的套路，便安安静静地呆在一旁当了个花瓶，等着顾庭筠动作。

顾庭筠也不着急，慢慢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起来，这茶的味道明显不对顾庭筠矜贵的舌头，只尝了一口便放下了，虽然他打仗的时候也顾不了这么许多，但到底骨子里还是锦绣丛中长大的纨绔，死活是喝不习惯这些破烂陈茶的。

时越用袖口掩着嘴唇喝了一口，但其实连嘴唇都没沾，她以前看过的港片毒贩心眼个个堪比马蜂窝，他们给的东西还是不碰为妙，到时候万一出了事情，可不是小打小闹。

那洋人掌柜的牌匾似乎是要修到地久天荒一样，时越和顾庭筠等了许久也没等到男人下来。

顾庭筠也不催促，反而转问时越，“我还没有问过你，那天到底是刷了什么把戏？”

时越疑惑道：“啊？”

顾庭筠：“你那张6是怎么变成了3的。”

时越恍然大悟：“哦……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嘛，赌神再世，变个三而已啦，洒洒水啦。”

顾庭筠：“……”早知道就不该问她这么多。

两人再次归于平静，倒是那洋人掌柜终于修补完匾额，从梯子上爬了下来，这人看着有些臃肿，将衣服塞得满满的，但是时越并不觉得这人是个胖子，反而这人魁梧得很，在层层衣服包裹下的肌肉必定很健壮。

完了，她一个人肯定是打不过，只能求顾庭筠别关键时候掉链子就好。

顾庭筠忽然问道：“掌柜的，我有一事与你相商，不知道可愿意赏脸？”

掌柜的随手抓过一块布子擦了擦手上的灰尘，走过来坐在她们桌旁，说道：“何事啊？”

这掌柜的口音非但没有西域的羊肉串味道，反倒是出人意料的地道，说是比时越地道也未尝不可。

顾庭筠手指十分有规律地敲打着桌子，说道：“开门见山，我想要白花。”

这洋人脸色倏忽一沉，原本就深邃的眼睛忽然变得阴鸷了起来，活像一个盯着一摊腐肉的秃鹰，时越不由得握紧了双手。

顾庭筠将一张银票放在桌面上，说道：“我是来做生意的，希望你不要误会。”

洋人拿起他的银票看了看，半晌才说道：“你想多了，我们只是个做小本买卖的，你这一张银票够吃好几十年了。”

顾庭筠见他装傻充愣，说道：“掌柜的，明人不说暗话，我找到这里便自然知道这里有什么，如果没有的话，那我也必然不会要。”

洋人说道：“公子面孔生得很，可是有人介绍过来的？”

顾庭筠一时语塞，明显他的功课没有做到这么细致地步。这种黑色生意能做大，必然不是无脑经营，更不能所有人的生意都做，甚至必须要熟人介绍才可以进行买卖。

时越灵光一现，报出了前些日子在那风月场所见过的男人。

掌柜的明显一愣，大概是惊奇他们竟然还认识这个人，时越知道自己这一步算是赌对了，这些洋人果然都是一丘之貉。

掌柜的依然有些怀疑，仔细看了看两人，随后说道：“二位看起来不像是本地人，不知是何处来的。”

顾庭筠说道：“中原来的。”

时越总觉得她这话和说自己是从地球来的没有什么区别，但那掌柜只是点了点头。

顾庭筠说道：“这生意还做吗？”

掌柜的半晌才说道：“你们不会是从京城来的吧？”

顾庭筠摩挲着酒杯的手刹那间一顿，但转瞬又恢复了正常。

时越心想这人莫非是怀疑他们俩到这里来钓鱼执法？虽然理论上是这样不错，但是最后他应该无论如何都落不到他们来手上才对。

顾庭筠不慌不忙地回道：“是。”

掌柜一拍桌子，怒道：“你们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顾庭筠勾唇说道：“不过是打打发财的主意罢了，你们现在的生意不过就是在西域周边，这边除了雁北之外几乎都是鸟不拉屎的地方，去一趟中原还要被山匪搜刮上几遍，来来回回的损失简直多不胜数，利润也要被克扣上几成。”

掌柜盯着他没有说话，顾庭筠继续道：“但是如果在中原内部，甚至在京城都愿意为你打通关节，方便你将这东西输送到四面八方，不仅利润高，就连路上敲竹杠的都会少很多，这笔帐究竟怎么算清楚想必你比我更清楚明白，不是吗？”

掌柜一听他这话似乎隐约觉得在理，但是天上又哪有白白掉馅饼的好事，警惕道：“那你要什么？”

顾庭筠下意识地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再次被难喝的东西恶心道了，抿嘴向时越抬了抬下巴。

时越会意，接过话来，说道：“要什么？当然是为了财来。这世上不就讲究个‘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嘛。”

掌柜问道：“你要多少？”

时越说道：“凡输送入中原的货，三七分，你三，我七，如何？”

掌柜皱眉道：“你狮子大开口？”

时越改口道：“那你四，我六？过了这村可就没有这店了。”

掌柜冷笑一声，道：“调过来还差不多。”

时越也跟着冷笑一声，说道：“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掌柜似乎又不想错过这一单好生意，说道：“四六便四六吧！”

时越往椅子里一靠，俨然衣服大佬样子，说道：“我早说了过了这村就没有这店了，三七！”

掌柜的捏紧了拳头，捶了下桌，喝道：“你耍我？！”

时越无辜道：“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又何来我耍你一说？”

掌柜简直对她这强盗逻辑怒不可遏，顾庭筠在一旁倒是双手报抱臂，心里觉得时越竟然还是个玩弄人心的好手，于是乐得偷闲，一副看好戏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