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魔鬼露出了一个温和，像是好人的笑容。

光看他的微笑，很难想象他是毁灭一整座村落和村民性命，让此地沦为死地的罪魁祸首。

——并不是哦，不过我不会告诉你，小可爱。

魔鬼达布拉眼神闪烁。

小男孩看起来很好骗，根据他身上躁动不稳的气息来看，好像只是一个刚觉醒没有多久的魔法学徒…估计连老师都没有。

幼年期亡灵之体，这种特殊的体质，可不是那么容易碰上的，真是幸运啊。

自己如果能获得他的灵魂…嘿嘿嘿。

被光辉之主在这里被困两百年了…获得这个灵魂后，应该就可以出去，还可以利用他做很多事。

达布拉欣喜若狂，面上却越发温柔，语调也从暗哑低沉，变成了柔和磁性，让人忍不住倾听。

『和我签订契约吧，孩子。你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这次的“主体”是这个魔鬼吗，迪克斯头痛。

他确实需要强大的力量，但魔鬼的力量——敬而远之才是上策。

迪克斯的郁闷只是一闪而逝，甚至都没有在心头浮现。

相反，他认真的问出了一个问题。

“那么，该怎么样才能和大人你签订契约呢？”

他手里拿着这把短刀，魔鬼可以凭借着他手的触摸，获得他心中每一个清晰的念头。

放下短刀会引起怀疑，不放下的话，就只能尽量不去想那些会让魔鬼察觉不对的念头。

达布拉哄诱：『把你的真名还有愿望告诉我吧。』

机会来了。

“那我要好好想想，我有很多愿望。”迪克斯鼓了一下嘴，盘腿坐在了地面上，把刀随手放下，用手支撑着面颊。

达布拉对自己被放下来，有些奇怪。但是想事情的时候，不想拿着刀，好像也没什么错……

他正想说，你可以把名字先交给我。

就听到迪克斯大声道：“我想好了。”

『请说吧。』达布拉愉悦。

迪克斯望着地面上那把可以随身携带，如今也已变得锋利的短刀，有些可惜——这真是一把好刀，要是能带走就好了。

他大声颂念，速度很快，调子古怪。用的不是官方语，而是亡灵语：

【此地的怨灵

吾赐予你们超度

为你们欢送

有信者归于神

无信者坠入地狱轮回

恶者自焚，火山汤海】

达布拉浑身都在颤抖，迪克斯颂念到一半时，他就明白迪克斯是想要干什么了。

这才不是一个初接触魔法，意外误入此空间的小鬼头！这是一个会亡灵语的亡灵法师！

为什么要伪装？！报出身份，我直接给你开门不就成了……达布拉旋即意识到问题所在。

气息是不会骗人的……

所以…无论他是否是亡灵法师…暴躁、不稳、虚弱如学徒一样的气息才是他现在的状态！

达布拉反应过来，想要打断施咒，却因为一瞬间的恍惚，迟了一步。

冤屈而死的怨灵汹涌显现，教堂中挤满了残缺破损的魂体，澎湃的鬼气快速的修补迪克斯因为使用超出他能力咒力而透支生命衰老的身躯，苍白的发鬓。

找个时间快点把自己改造成半亡灵体吧…骷颅架子除了在人类社会不方便，其他一切都好…差点倒在地上的迪克斯强撑住身躯，呲牙咧嘴了一番。

『你疯了？』

被无数亡魂憎恨盯着的达布拉惊恐不解。

这皮下不知是哪位妖怪的小鬼，明显没有能力把召唤出来的怨灵送走，日后或许有这个能力，但现在……他还太过弱小。

况且他一个亡灵法师，为什么要走超度路线，这也太奇葩了吧！

要是送不走，他可就要承担千人怨念，恶魂缠身，痛楚不止了。

即使日后能成为大法师，这些怨念也不会消失！

“大人，时代变了。我可没疯，虽然你不是第一个问我这个问题的人。”

迪克斯颇有余力，神情轻松的回答了达布拉。

他的面貌、头发已经恢复如常，身上的那些灰尘也已消失不见，白皙可爱的容貌展露了出来，腹部的饥饿也得到了缓解。

除了吸收鬼气而暴增的精神力，一阵阵在识海中乱撞，头脑发痛；身体的魔力回路因乱用咒术受损外，一切安好，甚至更好。

他微笑，“我本以为你在上面，我带不走这把刀了。不过现在，我有了一个新主意。”

达布拉背后发寒，虽然他已经没有了实体，只是寄生在这把刀身上。但是迪克斯的笑容，还是让他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我可以直接给你开门。』

他刻意示弱，想要让迪克斯放弃两败俱伤的想法。

“你开的门我可不敢进去，你可以让我回归现实，也可以把我导入地狱。”

『你怎么知道……不，我不会那么做的，请相信我。』

“抱歉，魔鬼的话，我可不敢相信。阿布拉卡达布拉大人，我想起你了。”

迪克斯的笑意越来越盛，说出了寄生在刀身上的这个魔鬼的真名。

阿布拉卡达布拉，欺骗之刃。

五十年后，重新出现在现实，主导了两场战争，毁灭了一个王国。最终被战神教会找到真名，献祭给了战神。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真名！——达布拉想大声问，却明白这个问题根本不会得到面前之人的答复，并未问出口。

他的刀身不停的颤抖，瞬移离开此地，可由于封印他的光辉之主的律令，它根本无法从教堂中脱身。

三次瞬移下来，又回到了原地。

真名对于每一个生物都很重要。

但对于人类来说，只是普通重要。

对于他这种以欺骗人心，获得灵魂为力量的魔鬼来说，就是绝对不能为外人所知的秘密。

迪克斯淡漠着看着它移动，在他回到原地的刹那，用能调动的魔力使牙变得锋利，咬破自己的手指，红色的血滴滴落下。

精神力操控着极速落下的血液，在大理石的地面上转瞬画出了一个精巧复杂的符阵。

残缺的鬼魂亡灵祈求希翼的看着他，达布拉发觉无法逃脱，再次讲出了种种哄诱许诺的话语，教堂重新开始变得虚幻，聒噪的乌鸦声再度响起。

迪克斯不为所动，轻启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