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牧心中到底是对自己的干姐姐江城有着一些不同于姐弟的感情,听到宋杰远说他是来提亲的,丁牧心里便有些不大高兴。
他本想找个理由把宋杰远轰出去再说,可一想到江宁,想到江宁说过的那句蛤蟆想吃天鹅肉,他心中近乎本能的冲动就被他强行压制了下去。
“原来宋公子是来提亲的?得,您稍等,我这就去叫我们掌柜的。”丁牧露出一副献媚表情,将那五两银子塞进怀中,跑向了后院。
有钱人的银子不要白不要,这是丁牧在聚财酒楼当了两年店小二才总结出来的真理。
至于去叫江宁,丁牧也不是故意虚与委蛇,毕竟看看时间,就算丁牧不叫,江宁也应该快到酒楼中了。
而且,让丁牧有底气的也并不是江宁而是江城。
江城曾经对丁牧说过,不管是谁来提亲,不管那个人有多优秀,她都不会嫁的。
江城说的话丁牧从来不会质疑,所以对于前来提亲的宋杰远,丁牧明白他是不可能成功的。
被丁牧叫到了酒楼中江宁看到宋杰远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他就是青牛镇上如今风头最盛,无人能出其左右的宋解元。
加上丁牧说了有人上门提亲,江宁立马明白了过来,他本来板着的那张看上去很严肃的脸上也露出了很浓郁的笑容。
江宁走到宋杰远身边,满脸堆笑的问道:“宋公子,听说您是来我聚财酒楼提亲的?不知道您的提亲对象是……?”
毕竟是年老成精的人物,知道刻意拿捏姿态,聚财酒楼虽然是小门小户,可现在是宋杰远上门提亲,江宁觉得自己必须要故作高深一些。
对于江宁的作态,宋杰远并不在意,他好歹也是来向人家闺女提亲的,这事若是成了的话,江宁怎么说都是他的岳丈,被自己岳丈压上一头,他觉得没有什么不能忍受的。
宋杰远在人前可是一个温文儒雅才高八斗的风流人物,自然是知书达理。
他面对江宁的态度和面对丁牧的态度完全就是两个样,这让丁牧心中对于宋杰远的认识又深了一分,给他打上了虚伪的标签。
宋杰远起身对着江宁拱了拱手,一副岳丈在上小胥在下的模样。
被镇子上最大的风云人物宋解元给这般恭维了一下,江宁还真有一些飘飘然不知所以的感觉。
“江叔叔,这一次小侄前来聚财酒楼提亲为的就是贵千金江城江小姐,不知道江叔叔以为……?”
江宁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是为了小女,这……”
这一次,江宁倒不是在故意拿捏姿态,而是真的没法子一口答应下来。
他不是郑岩,虽然势力了一些,吝啬了一些,可还做不出出卖自己女儿的事情。尽管在江宁的心中,宋杰远绝对配得上江城,可他答应了让江城自己决定,那就必须要江城自己来决定。
让宋杰远重新做下以后,江宁就对丁牧挥了挥手,“去把城儿叫出来,直接和她说宋杰远宋公子上门提亲来了!”
丁牧应了一声,他和江宁之间的冷战还在继续,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触了江宁的霉头。
可他虽然跑着去叫江城了,心里想的却是反正姐也不会答应她的提亲,虽然心中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高兴,但一想到江城不会答应,他心里的那点不快就烟消云散了。
事情和丁牧想的并没有什么出入,那络绎不绝上门提亲的人好不容易安歇了下来,才刚刚开春,竟然就又有人上门,江城能高兴吗?
她放下手里的事情,跟着丁牧往酒楼中走去,“弟弟,那个宋杰远是镇子上传的沸沸扬扬的宋解元吗?”
丁牧点了点头,“对的,姐,就是那个镇子上风头正盛的宋解元,我看他也没有外面说的那么好,有些虚伪,姐,你小心点!”
江城白了丁牧一眼,摸了摸他的头,“姐又不会答应嫁给他,需要小心什么?倒是你,在这里说宋解元的坏话,可别再被我爹听见了,不然就算我在一边求情,爹爹这次也一定会铁了心把你赶走!”
丁牧眼中闪过一丝惶恐,现在的他离开聚财酒楼也能活下去,可是一想到要和江城分开,他的心里就翻江倒海一般难受。
等到江城跟在丁牧身后出现在聚财酒楼中,坐在凳子上的宋杰远一眼就看到了江城。
惊为天人的宋杰远不由自主的起身,走到了丁牧的面前,要不是他和江城之间还隔了一个丁牧的话,宋杰远说不定已经贴了上去。
不管听别人说的再多,再好,都没有自己眼见为实来的真切,看到江城的第一眼,宋杰远就觉得镇子里的风言风语还是把江城的容貌给贬低了,这是他此时心中唯一的想法。
“美人来时花满堂,春风十里共芬芳!”
宋杰远此时当得上一个彬彬有礼,他口中吟诵者诗句,对着江城露出一抹温煦若春风拂面般的笑容,“江小姐,在下宋杰远,早闻小姐生的如花似玉,貌美无双,今日一见实在是惊为天人。”
江城温婉一笑,给人一种花容失色的感觉,她一如既往的温润,如同涓涓细流,“原来是宋解元,听说你是来向我提亲的?”
直接开门见山,不做丝毫掩饰。
哪怕是面对如今青牛镇风头最盛的宋杰远,江城仍旧未曾生出动心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丁牧说出的那个“虚伪”的评价起了作用,看到宋杰远吟诵诗句的江城没来由的心生一阵厌恶。
原本生的丰神俊朗的宋杰远在江城眼中,还真就多出了一些不堪的味道。让江城连和宋杰远在一起多待一会都有些不太情愿。
尤其是在看到宋杰远点头,用自以为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笑着问她愿不愿意接受提亲的时候,江城甚至是有一些反感。
也不知道是去年入秋开始频频上门的提亲让她压抑了很多的怒火,还是因为单纯的就是对宋杰远心有芥蒂,江城这一次的拒绝不像往常那般知书达理,而是直接果断,“我不会嫁的,宋公子请回吧!我们聚财酒楼不欢迎你!”
江城说完这些话,掉头就往后院走去。
留下宋杰远一个人愣在原地,脸上表情阴晴变化不定,长这么大,今天绝对是他宋杰远最丢面子的一天,而且那个损了他颜面的人还是一名女子。
想到他在青牛镇那些公子哥面前夸下的海口,宋杰远脸上就彻底阴沉了下来。
看到江城如此不留情面的拒绝了宋杰远,江宁心中就大呼了一声“糟糕!”
特别是在他看到宋杰远阴沉下来的面孔的时候,那种不好的感觉就更重了。
他舔着一张老脸凑到了宋杰远的身边,本想说些话缓和一下宋杰远的怒火,不料却被宋杰远直接推开。
等到宋杰远快要走出聚财酒楼的时候,他才回头森然一笑,深深的看了一眼江宁,“明天我会让人把聘礼送过来,如果这聘礼你不收下的话,聚财酒楼绝对见不到青牛镇后天早上的太阳。江掌柜不要以为我宋杰远在开玩笑,你心中清楚,我觉得能够办得到!”
说完,一甩衣袖,宋杰远就走出了聚财酒楼。
直到宋杰远的身影消失在了江宁的视线中,他才颓然一声哀叹,“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丁牧在一旁看着这一切,看着江城愤怒的回到后院,看到江宁颓然无比的模样,心中也生出了一些挥之不去的哀伤。
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转眼就成了这个样子,不知道往常那些来提亲的人为什么没有像宋杰远一样,没有经历过这些东西的丁牧有些懵懂和不知所措。
夜幕降临的有些早,暮色很深。
早上闹了那么一出的江宁也没有什么心思营业,大白天的就让丁牧将酒楼大门给关了,他没有回后院,一直在酒楼中待着,丁牧就那样陪着江宁在酒楼中待了一天。
到了往常打烊的时候,江宁才看向丁牧道:“小姐离开以后发生的事情你就不要告诉小姐了,以免她担心。”
看到丁牧点头,江宁便让丁牧去收拾收拾,收拾完了就回去歇息。
至于他自己,则失魂落魄的往后院走去,隐约能够听到江宁的嘴里还在嘀咕:“既然城儿说不嫁,那就不嫁!宋解元又如何?宋家又如何?我江家虽然是小门小户,可还真就不信这个世道没有了王法!我就等着看你如何让我聚财酒楼见不到后天早上的太阳!”
丁牧还是不能理解,等他做完收尾工作以后回到后院,江宁房间中的灯已经关闭了。
江城捧着一本书坐在院子中,怔怔出神。
丁牧走过去坐下,叫了一声“姐!”
江城才猛然惊醒,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
丁牧看着同样魂不守舍的江城,棱角分明的面孔上那两颗眼珠亮的有些刺目,他望着江城温婉如水的脸庞,轻轻开口:“姐,今天你拒绝宋解元的样子和往常比起来要凶了好多!”
听到丁牧的话,江城恍惚的笑了笑,“别担心,姐没什么事。姐就是觉得吧,有些人哪怕是穿着衣冠,都掩藏不了禽兽的本质!”
丁牧松了一口气,但旋即又望向江城,“姐,你说的意思是不是指衣冠禽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