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江宽阔无际,长度惊人,连接大姜王朝东西,是中部六州水路运输的主干线。
从定江水路一路行来,丁牧看到了很多大小船只,那些船只用途各异,有商船,渔船,客船,运输船,还有一些富丽堂皇的私人大船。
这数之不尽的船只中,唯有在夜色中破开江水急速前行那根枯竹是丁牧第一次见。
能够凭借着一根枯竹便在江面上如履平地,竹竿上的那人绝对是一名大高手。
路过了不少险滩,开阔的江面让速度一直压抑着的大船骤然提起了自己的速度。
兴许是那名船家看到自己被一根乘着破竹竿的人给超越,心中不服,提速以后,大船快速的向那一人一竿追击而去。
虽说大船不管如何加速,如何破开江水前行,始终都无法追上那一人一竿的速度,但好在也没有被那人甩开太远,一直远远的吊在那一人一竿的身后。
丁牧举目远眺,望着再次出现在他视线中的那一人一竿,双眼之中艳羡之色极浓。
以他现在的修为连腾空飞跃十米远的距离都做不到,想要和那人一样凭借着一根竹竿就能够潇洒渡江,恐怕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
不过丁牧什么都没有,时间却很多,他尚年轻,以他修为境界的精进速度,想要到那一天,恐怕并不需要太久。
所以丁牧心中并没有生出多少颓然,他望着江面上的那一人一竿心中冲满了干净。
大船和那一人一竿的速度急剧拉进,很快大船就到了那人身后百米远的地方。
丁牧有些诧异,原本以为是大船的速度再次加快,可定睛仔细去看,却发现不是大船的速度再次加快,而是大船前面的那一人一竿放缓了前进的速度。
随着大船靠近那一人一竿五十米远的时候,丁牧眼中再次出现了另外一条大船。
那条大船相距那一人一竿同样有五十米远,漂浮在江面上,并没有前行,看来船中的人应该是在休憩。
和丁牧雇佣的这条大船不同,出现在丁牧视线中的那条大船应该是私人船只,看上去金碧辉煌,船身通体紫红色,船上挂满了灯笼,船顶盖着青碧琉璃瓦,在夜色之中,琉璃瓦映衬着灯笼闪烁着的火光,将那条大船所在的地方照的如同白昼。
刘婷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丁牧身边,她双手撑着船栏远眺过去,看到那条船以后心生向往,“丁牧,那条船可真漂亮。”
丁牧点了点头,木头似的应了一句,“是很漂亮。”
他的回答让刘婷有些无语,娇俏的白了一眼丁牧,刘婷觉得丁牧当真是有些不解风情。
在她想象中,丁牧可能会说“是挺漂亮的,以后我也送你一艘这样的大船”,他也可能会说“那艘大船再漂亮也不如你漂亮啊”,那个时候刘婷便会感动的双眸闪亮,她会不顾矜持的凑到丁牧身前,深情款款的说上一句:“丁牧,吻我!”,可这一切却是不可能的,都是刘婷的想象。
木头,死木头,烂木头。
刘婷在心里将丁牧给骂了一千遍,一万遍,似乎还不解气,她冷哼了一声,抬起自己的秀足往丁牧脚上狠狠的踩了下去。
旋即得意的望着疼的龇牙咧嘴的丁牧,她特别喜欢看丁牧那张棱角分明的面孔从柔和化作凌厉,她觉得那是这个世界上最有味道的一张脸庞。
她有些搞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怎么偏偏就对丁牧那块木头情有独钟。
丁牧偏过脑袋,望向自己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的刘婷,想开口呵斥,可又觉得不太合适,最后满脸的凌厉全都变成了无可奈何。
“唉!”丁牧叹了一口气,回过头视线重新放到那一人一竿身上。
他的双眼突兀瞪大,没有一点征兆,在他的视线中放慢了前进速度的那一人一竿突然加速,向着那艘金碧辉煌的大船疯狂冲去。
激射而出的枯竹竿,速度快若闪电,转眼之间就到了那艘大船跟前。
原本站在枯竹竿上的那人陡然跃上虚空,他右手下伸,那被他踩在脚下的枯竹竿骤然上浮,同样跃出水面,然后被他伸出的右手给紧紧握住。
“嘿!”那人口中发出一声暴喝,握住竹竿的右手一旋,竹竿笔直的立于空中,随后他的身体开始倾斜着下坠。
竹竿的一端直插那艘大船船底,斜斜的插入到了浮起那艘大船的江水中,接近二十米长的竹竿有十五米都深入到了水中,还有五米在水面之外,承受着那个男人身体的重量,枯竹竿急速弯曲,弧度惊人。
直到那个人的双脚踏在水面上以后,竹竿才停止弯曲,这根枯竹的韧性实在是足够惊人,饶是被弯成了月牙状,仍旧不见断折。
丁牧双眼死死的盯着那个男人的动作,他实在是不明白那个带着斗笠的男人想要做什么。
可下一刻,他就因为明白了那个男人要做什么而震惊的张大了嘴巴,双眼之中尽是难以置信。
那个戴着斗笠,身穿黑色长袍的男人口中再次发出一声暴喝,他的左手也握住了那根枯竹竿,两手紧握那根枯竹的他双臂用力一挑,看那动作,竟然是想要挑翻那艘金碧辉煌的大船。
他双臂肌肉纠集而起,臌胀的吓人,暴喝声中发力的他竟然真的凭借着一根竹竿将那艘大船挑起了一半。
让人无法怀疑他身体中的力道不能挑起那艘大船,他的双臂又一次用力,肌肉抖动,大船再次被挑起了三分之一。
看上去身材没有多壮硕的男人竟然拥有滔天神力,如同大力神附体,他的双手每一次动作,那艘大船都会被挑起几寸。
眼看着那艘大船即将被挑翻,船上的人一个个人仰马翻,站立不稳之时,一名长相中正,残剑眉横额的中年男人悄然出现在了大船的甲板上。
那人背后负有一把通体黝黑的长剑,他出现以后站立在倾斜大船的甲板上却如履平地,看来也是一名实力强悍的大高手。
中年男人眸光似剑,他双目扫视,给人带来一种极为强大的压迫感。
当他看到那名手握竹竿意图挑翻那艘大船戴着斗笠身穿黑衣的男人时,眼中剑光更是暴射而出三丈有余,一声暴喝有如夜晚惊雷,炸响在江心。
“大胆!”
那名带着斗笠的黑衣人还是没能得逞,随着大船甲板上那名负剑中年人的大喝,还差一点就要被挑翻的大船轰然落下,那根挑着大船的枯竹竿猛然断裂开来,竟是不堪承受大船之上突然传来的巨力。
带着斗笠的黑衣人脚尖连点水面,迅速后退,手中剩下的小半截竹竿被他握在手中,枯竹竿断裂之处的尖端锋芒有几分摄人,直指那艘大船。
他静静的立在水面上,如同水面上的浮萍,随着水面的起伏而起伏着,只不过他的视线如刀,紧紧的盯着那艘大船,一圈扫视以后,视线才锁定在那名负剑中年人身上。
远处的丁牧将自己心中的震撼压下,他眯着眸子仔细的看着这震撼人心的一幕,可突然之间,他的脸色就变成了愕然。
那艘富丽堂皇的大船上,一群蓝衣人迅速的涌到甲板之上,他们按照一定的阵型迅速站好,神色凝重的戒备着周围的动静。
在这群人出现以后,一名气质卓尔不群的儒雅中年人陪着一名贵气逼人的俊美年轻人从船舱之中走出,站到了那名负剑中年人身后。
丁牧瞳孔微缩,双眼死死的盯在最后出现的那名俊美年轻人身上,生怕自己看错了的丁牧甚至是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睁开眼再看,他几乎能够肯定那艘大船上的俊美年轻人正是和他告别还不足一天的姜靖,想不到即使是到了定江之上,他和姜靖竟然还能够再见。
姜靖显然没有看到他,此时的姜靖眼中视线正放在浮在江面上那个带着斗笠的黑衣人身上。
他立在大船甲板上,一身威严气息动人心魄,给人带来一种极为强大的压迫感。
“阁下是何人,有何来历,为何而来?”姜靖一连问出三个问题,每一个问题都简单到直入人心。
浮在江面上的那名黑衣人嗤笑了一身,没有回答,只是他身上的气机暴涨,让江水在他身上澎湃气机的影响下都变得汹涌澎湃起来,“废话少说,要战就战,杀不了你只能怪我实力不够!”
他手中的枯竹竿微微一扬,锋芒摄人的尖端斜指姜靖。
姜靖微微一笑,不再理会浮在江水中的那名中年人,他彬彬有礼的对着他身前站着的那名负剑中年人一礼,尽管那名中年人没有回头,可姜靖知道那名中年人一定能够看到他的动作。
“麻烦了!”
负剑中年人傲然而立,没有开口说话,他用自己的行动代替了自己的回答。
被他负在身后的那把黝黑长剑发出一声清脆的剑鸣,自动飞出剑鞘,悬停在他的身前,上下浮动。
他抬起自己的右手,将那把长剑握住,原本黝黑毫无光芒的长剑在被他握住以后,陡然闪烁出凛凛寒光,一道道剑气以他手中的长剑为中心散发而出,让江面之上奔腾的江水翻涌而起的浪花更甚了一分。
大江之上,狂风倏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