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天气暑气仍旧极重,闷热的天气加上丁牧的心烦意乱,让他一夜都在床榻上翻来覆去,无法进入梦乡。
秋高气爽,怎么看都有些扯淡。
直到第二天,天蒙蒙亮,丁牧才堪堪睡去,暂时的将武岳告诉他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不过,尚未睡多久,他就被一道敲门声给惊醒。
平复了一下心绪,丁牧睡眼惺忪的打开门,门口站着的人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是刘婷。
今天的刘婷,显然是经过了一番精心打扮了的。
她的脸上涂了一层浅浅的胭脂水粉,让丁牧有眼前一亮,焕然一新的感觉。
往日的刘婷看上去都是英姿飒爽,今天难得的多了一些柔柔弱弱。
尤其是她一改往常穿紧俏武士服的习惯,穿上了一袭鹅黄色的衣裙,一头秀发没有用发簪挽在身后,而是闲散的披着,有几缕秀发调皮的搭在她的肩头,让她身上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度消散一空,多出了一些小女人气息。
这样装扮的刘婷,你别说,还真是有着另外一番韵味,那种特殊的味道,为刘婷那张算不上绝美的面孔增色了几分,让刘婷看上去也有了那么几分天香国色的感觉。
看到丁牧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刘婷嘴角扯起一缕得意的笑容。
可接下来丁牧的一句话,却让刘婷脸上挂着的笑容戛然而止。
“大小姐,你今天没吃错药吧,平常的打扮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今天风格大变,难道大小姐你打算放弃行走江湖,改为相夫教子了?”
刘婷心中暗恨,皮笑肉不笑的对着丁牧说道:“是啊!相夫教子!”
说着话,她的媃夷就抬起一把掐住了丁牧腰间的软肉,“我现在就相夫教子给你看看,哼,你也不看看都几点了,还不起床,难道不知道走镖回来的第二天需要开晨会,要是我不叫你,你今天肯定又迟到了,到时候又该遭人诟病。”
丁牧看了看天色,发现确实天色已经大亮,的确差点错过了晨会,因此对着刘婷笑道:“是啊!还真是多谢大小姐了,你稍等一下,我现在就去洗漱,待会去开晨会。”
说完这句话,丁牧就把刘婷给晾在了一边,让刘婷心中一阵委屈。
要知道今天之所以这样打扮,可是因为有一件关于她的大喜事,本来还想着让丁牧看看她从来不露于人前的打扮,好好惊艳一番,谁料丁牧的反应当真是把她给气坏了。
嘴角勾起,露出一副促狭的笑意,刘婷望着丁牧心中暗道:“让你气我,那我现在就不告诉你那件事,我倒要看看待会你会是什么反应。”
丁牧的动作很快,没用多久,便穿戴整齐,出现在了刘婷的面前。
如今快十三岁的丁牧,身高和体格和成人没有什么两样,这就是武者练武的好处,身体发育的速度比一般人要快很多。
十六岁及冠,丁牧要不了几年,就会是真正的翩翩少年郎了。
“走吧,我们去开晨会!”丁牧长身而立,笑着说道。
刘婷看着丁牧,面颊飞上两朵红晕,局促的点了点头,“嗯,走!”
两人并肩往外走去,男俊女美,真有一种神仙眷侣的味道。
往龙威镖局前厅而去,一路上遇到不少龙威镖局的镖师,他们看到刘婷,都觉有些古怪,议论纷纷。
丁牧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刘婷,还是没有忍住心中想说的话:“大小姐,我说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突然这副打扮,你看看,不光是我觉得别扭,就是其他人也觉得别扭。”
刘婷沉木不语,脸色阴沉,她在意别人的看法做什么?她真正在意的是丁牧的看法。
感觉到刘婷在生闷气,丁牧闭口不言,同样沉默着往前厅而去。
前厅之中,总镖头刘远山已经入座,同丁牧一起走镖定安城的那群镖师们业已到齐,只差丁牧和刘婷两人。
丁牧和刘婷来到前厅中以后,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坐在主位上的刘远山面露伤悲的环顾四周,视线一一扫过大厅中坐着的一众镖师,口中发出一声低沉的叹息,“你们这次走镖定安城辛苦了,一路上你们每一个人的表现丁镖头已经和我讲过,所以你们每个人所得的俸钱我已经准备好,等会,你们去账房领取就好。”
说完活人的事情,刘远山自然不可能不说死人的事情,他表情沉重,声音中可以听得出很重的遗憾之意:“对于你们这次走镖中死去的同袍,我深表遗憾,不过做我们这一行,你们都知道其中凶险,矫情的话我就不说了,镖局之中的规矩你们都懂,我们龙威镖局对于死去的弟兄向来都极为优待。死去十一人的抚恤金我已经准备就绪,你们领取俸银的时候一并领取了,然后代替镖局对他们的亲人说一句抱歉。”
刘远山知道一句抱歉挽回不了什么,但是过刀口上舔血生活的他们,如何不知道自己早晚会有那么一天,死者已矣,活着的人还是要继续活下去。
也就是刘远山为人仁义,对于手下的镖师们不管生死都能够做到问心无愧,这一点,丁牧还是很赞同的。
“好了,你们散去吧!这一次走镖大家都辛苦了,拿了俸银好好休息一下,我准备休息几天。”刘远山脸上的凝重逝去,带着笑意说道。
到了他这个年纪,圆滑世故,对于情绪的掌控已经能够做到收放自如,比真正的演员都要到位。
镖局中的镖师们对着刘远山拱手一礼,便匆忙离去了,他们要做的事情很多,死去的那些兄弟们就像是一座大山,压在他们的心头。
他们能够存活,是那群死去的兄弟用命换来的,若不是那群死去的兄弟,他们现在可能同样在黄泉路上。
等到镖师们散去,刘远山笑意盈盈的望向丁牧,那眼神,绿油油的,让丁牧心中生起了一种极为不妙的感觉。
他很想现在离开大厅,可刘远山没有发话,他直接离去,明显不妥。
强压下心中的恐慌,丁牧抬头望着刘远山,脸上笑容憨傻,“总镖头,您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这样看着我,我心里难受。”
刘远山一愣,旋即发出一声哈哈大笑,“丁牧啊!这趟独自走镖,还是走远镖,感觉如何?”
丁牧没想到刘远山会问这个问题,谦逊的说道:“总镖头,跟着吕镖头学习了两个多月,吕镖头教我的东西在这次走镖中基本上都运用到了,只不顾我觉得自己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不然也不会让镖局中的兄弟……”
说到这里,丁牧眼中神色黯然。
“不,你不需要放在心上,镖局中死去了十一名镖师我也很难过,但那并不是你的错。”刘远山摇了摇头,“定州境内的大熊、野猫两山我听说过,凶险不比西凉山中差,你能够带着镖局的兄弟们完成这趟走镖,已经很了不起了。”
丁牧眼中神色依旧黯然,死去的那些镖师们,将会永远成为他心中的痛处。
刘远山起身走到丁牧身前,伸手拍了拍丁牧的肩膀。
丁牧在刘远山眼中的确是一个很不错的年轻人,不论是心性还是天资都比他的爱徒肖胜要强很多。
“丁牧,别难受了,你的能力镖局中的镖师们有目共睹,经历了这次远镖,相信你已经成长了起来,可以独当一面了,以后镖局就要靠你们年轻人了,等到你们的修为增强到可以震慑群雄,我也可以安心的退下来,颐养天年了。老咯,再提打打杀杀,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爹爹,您可没有老,不是有一句话叫做老当益壮吗?”刘婷眨巴着水灵灵的眸子俏生生的说道。
轻轻摇头,刘远山脸上笑容浓郁。
他倒背着双手度步走向前厅的侧门,走向镖局的后院,“婷儿,丁牧,你们两个跟我到后院来一下!”
刘远山的话让丁牧有些诧异,后院是刘远山日常起居之地,他身边的女眷都是居住在后院中的,比如说刘婷,比如说刘婷的娘亲。
按理说,关系没有亲密到一定程度,丁牧根本就没有资格踏入龙威镖局的后院。
可刘远山突然让刘婷和他前往后院,这……
丁牧心中不妙的感觉更重了一分,他有心想要拒绝,但刘远山根本就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
龙威镖局后院,和前院相比,就要小上了一分。
不过后院中环境清幽,有一方小小的莲花池,让丁牧感受到了一股雅致韵味。
刘远山此时已经坐在了莲花池旁的一座凉亭中,凉亭中此时只有三个人,这三个人中,刘远山和肖胜二人丁牧都认识,只是有一名气度优雅,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丁牧却有些陌生。
跟在丁牧身边的刘婷适时的对丁牧悄声说道:“那名妇人是我娘,怎么样,漂亮吧!”
丁牧把这句话听在了心中,却并不说话,径直的向着那座凉亭走去。
看见丁牧和刘婷两人一起走过来,肖胜眼中闪过一抹阴冷。
原本他还心中兴奋,以为自己的师傅和师娘叫自己到后院中,是为了宣布他和刘婷的婚约。
可当他看见丁牧也到了后院中的时候,脸色就立即阴沉了下来,他心中花花肠子很多,只是一想,就想到了一种可能。
那种可能让他心中的杀意无限膨胀开来,望着丁牧和刘婷的双眼之中竟然都有些微微泛红。
不过他的城府在经历了南诏国东炎城一事后就有了很大的变化,饶是心中杀意澎湃,还是被他强压在了心底。
“总镖头,夫人!”出于礼貌,丁牧谦恭的行礼叫道。
刘远山点了点头,倒是那名妇人表现的很热情,她起身拉着丁牧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就让丁牧坐了下来,“孩子,你就是远山口中常常提到的丁牧吧!果然是一表人才,我听远山夸你,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
妇人的话让肖胜心中的杀机更甚。
丁牧憨厚的挠了挠脑袋,脸上神色腼腆,“夫人,您可别这样夸我,我就是一个粗人,和肖兄相比,差的可太远了。”
妇人表现出来的热络让丁牧心中生起的那种不好预感越来越强烈,他只想逃离此地,不愿意多待一刻。
因此,他当即对着刘远山拱了拱手,“总镖头,我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些事情没做,若是没事的话,我这就告辞了!”
“丁牧!”刘远山尚未说话,刘婷就大叫出声。
丁牧低着头,不加理会。
刘远山摇了摇头,有些无奈。
不过他想到自己女儿的性情,又看了看明显想要逃走的丁牧,心中的想法反而坚定了下来。
他对着丁牧和蔼一笑,“丁牧,今天叫你到后院来其实是有一件事情想要宣布,这件事不仅和婷儿有关,还和你有关,我们必须征询你的意见。”
心头跳动,丁牧望着刘远山。
“我家婷儿喜欢你喜欢的紧,因此,我想了一下,婷儿年纪也不小了,而丁牧你也要不了几年就到而立之年,因此就想将婷儿许配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