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年前，王凌云受小人陷害，失了双腿，只能躲在天星派内，每日如废人一般活着。

他早就厌倦这种，只能依靠他人生活的累赘的日子，可是执念未消，仇人还没有得到应有的报应，他又怎么能一个人下地狱去呢。

“晖儿。”比年纪更为苍老的声音从他的喉咙里发了出来，“忍一时气好过忍一世之气。”

就在片刻前，王景晖结束了和天星派其他几位堂主的会议。

关于掌门中毒的事情，几个老东西根本毫不关心，他们只晓得如何护住自己最大的利益。

而现在，为了收买这群家伙，王景晖不得不做出一些牺牲。

而他的私印也正是因此而拿出来的。

王景晖心中虽然明白，但止不住的气愤还是爬上了心头。

“一群老蛀虫，平时只懂得躲在后面猫着，一有吃的，就冲得最猛最凶！”

王凌云在天星派待的时间久了，早就看透了那些家伙的恶劣性格，所以对于王景晖的不满情绪，只是冷静安抚。

“这些家伙看似难缠，但是也最好利用。只要抓住了他们的弱点，他们就任你摆布了。你只需要把他们都绑到船上来，他们没了后路，自然只能为了你拼命战斗。”

王景晖面上不说话，心里却是对于父亲的话嗤之以鼻。

这样的人就算许了他们利益，事到临头也有可能反咬一口，他可不想把力气花费在他们身上。

但是面对自己的父亲，他也不想强硬地忤逆他，所以只能做出服从的样子，点头允诺，“儿子明白。”

“传闻的事情查得如何了？”王凌云话锋一转，提到了另一件事上。

王景晖皱眉，“抓了好几个人来问，都说是个丫环打扮的人说的，可我派人找过，府里根本就没有他们说的丫环。”

“恐怕是有人在暗中捣鬼。”王凌云说道，“楚何该不会在里面掺和了一脚吧？”

楚何？

王景晖想到自家夫人给自己描述的形象，心中有些不以为意。

“一个初出江湖的黄毛丫头罢了。”他随口说道，但想到对方查出了郭昌之案的真凶，他的眉间也少了几分轻视，“算是有几分小聪明。”

王凌云也知道他们已经查到了王妍珠的头上。

王景晖道：“我也问过昨晚监视他们的人，这两人没离开过客房。”

“肉眼看到的也未必是真实的，楚何若真只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又如何屡次在江湖中全身而逃呢，你还是不要小看她为妙。”王凌云开口提点道。

王景晖虽然点头应“是”，但是他眼里却写着半点不在意。

王凌云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

他这个儿子文才武略样样都好，唯独一点，刚愎自用。

若是他审时度势，大局清明，这倒也不是太坏的事，可是这儿子被他母亲护得太好，性子清高，又难免有些女儿家的优柔寡断。

这些问题，对于谋权者来说，可是极大的弊端。

不过好在，他还能从旁斡旋，施加影响。再加上多年的精心布局，如今天星派掌门之位已经是唾手可得了。

想到这，王凌云的嘴角就带起了即将胜利的笑意，可是想起那位最大的障碍，他的神色又立刻转为阴狠。

他低下头，看向慢慢紧握的掌心。

王傲志，你苦心谋取的一切，终究还是要回到我的手中！

***

楚何和宁晚上门时，王景晖正送别了一位客人。

两人守在外边，等着下人的传令，转头就瞧见一个五大三粗的络腮胡大汉大步流星地从台阶上下来。

宁晚随意瞧了一眼就不去在意了，谁想楚何的眼睛追随着那汉子一路过去，直到隐没在小路间。

她疑惑地戳了戳楚何的腰侧。

“怎么？”楚何侧头问她。

宁晚回头望了眼大汉离开的方向，确定没什么奇怪的事物后，扭头问他：“你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你注意到刚才走过的那个大汉了吗。”楚何凑近了宁晚，在她耳边低声私语。

温热的鼻息扑在耳垂上，带上一丝酥麻。

宁晚别有意味地看了楚何一眼，发现他的注意仍集中在那大汉消失的方向，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过分靠近的距离，只能压下心中的别扭，也做出认真分析的模样。

“注意到了啊。”宁晚一副了解的口吻，“浓眉大眼，还有半张脸的大胡子，典型的江湖浪客打扮。”

“那你注意到他的武器了吗。”

“武器？”

宁晚神色转冷，她抬眼对上同样回眸看她的楚何，只是一瞬，那冰冷便如天暖融雪，化成了春水般天真烂漫与疑惑不解。

“武器怎么了吗？”

“天星派明明是以剑术著称，他腰上却是别着一把弯月刀。”楚何仔细为宁晚解释着，语气中还藏着一分少年的自傲。

“听说，前任掌门的大儿子王凌云与许多江湖浪客交好，并把它们收为门客，然而自他退隐江湖之后，那些门客就也销声匿迹了。”

“你的意思是……”

宁晚张嘴，还没说出心中所想，就被楚何用手指堵上了嘴。

“现今，我们也算是门客一流，还是多看少说少做事的好。”楚何笑眯眯地收回了手。

宁晚郁闷地吞了嘴巴里的话，她原先也没有这么好奇的，还不是楚何自个先起的话头。

想到这，她又恨恨地拧了下楚何的腰侧，看他吃痛惊呼，这才解气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