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衣!快!跟我去别苑!她——她快不行了!”
宋轻衣刚晨起洗漱,便被贺兰昆玉扯到别苑,床上的女人面无血色,气若游丝,若不是胸口微弱的起伏,简直与死人无异。
“她已经完全失去意识了,喝不进药,我施过针了,没有一点用”贺兰昆玉有些惊慌,额上渗出细汗,宋轻衣见她不知所措的样子,递过去一方丝帕,安慰道:“没事,交给我,你先去外面等着。”
宋轻衣把贺兰昆玉送至门外,在关门的一瞬间,贺兰昆玉突然拦住宋轻衣,犹豫了一下,轻声说:“不是病,是蛊。”
宋轻衣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不过转瞬即逝,随后又笑着宽慰贺兰昆玉:“知道了,你放心,交给我。”
回到床前,宋轻衣先是仔细的查看了女子的情况,面色死白,嘴唇青黑,瞳孔却没有异样,气息微弱,可是脉搏却与常人无异,甚至可说是稳健,果然有蹊跷,此等症状几乎闻所未闻,想起刚才贺兰昆玉所说,该女子并非生病而是中毒,又回忆起那日女子呕出的暗红色血,宋轻衣突然想到一个办法。他从贺兰昆玉的药箱中取出一把刮刀,在女子双手的手腕各开了一寸见长的口子,刀口刚起,马上渗出黑色的血。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流出的黑血已经积了一斗碗,再流出的血居然开始泛红,宋轻衣稍稍宽心一点,上前细瞧,面色虽然仍旧惨白,但嘴唇的乌黑已经退了,气息也逐渐恢复,宋轻衣见情况已经稳定便去门外叫贺兰昆玉。
一开门却看见贺兰昆玉趴在门外的石桌上睡着了,想起一大早天不亮贺兰昆玉便急匆匆地跑来找自己,想必昨晚已经守了一夜,定是精疲力尽,宋轻衣脱下外衣替贺兰昆玉披上。不声不响地准备回屋,贺兰昆玉却被开门声惊醒,一下弹起来:“澄娘怎么样了!”
宋轻衣见贺兰昆玉已经起来,便把门大开,压低声音说:“暂时稳定了。”
贺兰昆玉捡起被宋轻衣的外衣掸了掸灰尘,又披回到自己肩上,急匆匆地进屋。见到正在放血的澄娘,不解的看着宋轻衣,宋轻衣正不紧不慢地关门,转身迎上贺兰昆玉质问地眼神,轻声解释道:“她体内的血受了蛊毒的影响,放出毒血,也是为了减轻蛊毒对她的反噬。”
贺兰昆玉点点头,可心中仍旧有疑虑:“可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这样放血也是治标不治本,还是要将她体内的蛊根除才行。”
“这是自然,不过,贺兰谷有规矩,禁止谷中弟子研习一切蛊毒之术。”见宋轻衣说这话时面露难色,贺兰昆玉不由得心头一紧,不过宋轻衣停顿一下,继续说:“放心吧,我来想办法。”
宋轻衣揽下这件事,一半是为了安慰贺兰昆玉,一半是想借此试炼自己。当天回去便带了些医学书籍和换洗衣物搬到别苑。
“轻衣,谢谢你。”贺兰昆玉看着正收拾东西的宋轻衣,语气略带抱歉地感谢道。
宋轻衣背对着贺兰昆玉,边收拾东西边说:“进了贺兰谷,不管是病是蛊,我都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况且这位姑娘,叫澄娘对吧?她可是一例难得的病人。”
贺兰昆玉靠着门盯着宋轻衣的背影出神儿,宋轻衣打就对看病以外的任何事不感兴趣,他的天资并不算出众,在同期入谷的那一批弟子中只能算中等。一开始,老谷主还看不上眼,让他跟着一位在药庐整理药材的老先生学习,不过他居然几乎是在无师自通的情况下,只花了仅仅一年的时间,就可以自己开药方,老谷主见他勤恳,第二年又调到医师堂打杂。在入谷的第三年,赶上一场大瘟疫,贺兰谷上上下下几乎全员出动,宋轻衣因资历既不够替人诊治又不用跑腿打杂,便被安排留守医师堂。在大家为了疫情奔走的两个月却仍旧一筹莫展的时候,宋轻衣几乎研究了医师堂中自贺兰谷建立以来所有疫病的记录,又不眠不休的花了半个月的时间配药实验,甚至把自己关在别苑,故意感染上瘟疫以试药。最终,在多少贺兰谷前辈都束手无策的疫病中,宋轻衣居然在贺兰谷研制出了药。贺兰谷长老们从此对宋轻衣刮目相看,谷主也亲自收他为徒,倾囊相授,没过两年,宋轻衣便在芝兰会上脱颖而出,跻身贺兰三杰,也是贺兰谷唯一一位异姓三杰。
也是在那一年,贺兰昆玉对宋轻衣,这个平日里一声不吭跟在父亲身后的小师弟有了别样的情愫。
宋轻衣整理好东西,环顾四周,突然想起往事,细细算来,应该已经有十一年了,上一次在别苑的这个房间,自己还是个莽撞无知的少年,为了制药居然故意染上瘟疫,想到这儿,宋轻衣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贺兰昆玉疑惑地问。
宋轻衣摇摇头:“想起一些往事。”当然,没有人知道当年那个不爱吭声的少年为了求药,居然让自己染上瘟疫,大家知道的,只是这个默默无闻的打杂少年突然一鸣惊人,颇有些扫地僧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