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根咬馍就着菜：“医务室没有药，那叫个甚医务室，还堂堂中央军独立营呢！”

长林道：“长官不是没有钱吗，长官说等有了钱，就要把医务室弄得比县城的药铺还洋全，药铺里要么只有中药，洋大夫只开西药，咱们医务室里到时西药中药都有！”

有根一笑，学着长林的口音：“哄瓜娃娃子些——”

他又道：“哎，你是四川人吧?”

长林道：“啊，绵阳的！”

有根道：“看你人还差不多，告诉你个秘密吧，上次你们营攻下了我们凤凰岭，别的不说，光大洋就得了我们山上几万块，还说没钱买药，你说是不是哄傻娃娃呢！”

长林一听气愤地放下碗：“日他个先人板板，老子拼死拼活的替他们卖命，老子得个病都没人管，都是江湖上耍把式卖艺的——净用嘴哄人哟！”

有根笑：“别生气，先吃饭，气死了长官连草席都不一定给你买呢！”

长林气哼哼地端起了碗，吃了一口，又放下：“哎，兄弟，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这可是长官严令不准说的！”

有根好奇地放下碗，道：“噢，甚秘密，兄弟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胡给人说的！”

长林看了看四周，有几个国军提着空碗经过，长林装做吃饭，低下头刨起饭来。

等那几个国军过去了，有根道：“说吧，没人了！”

长林道：“这事你可不能给别人说啊！”

有根道：“放心，我都把你们长官贪污大洋的事给你说了，你还不放心我！”

长林道：“你知道我在营里是做啥子的哟？”

有根笑道：“看不出你是干甚大事的！”

长林也笑了：“不是那意思唦，我是营里的炮手，上回攻你们山的时候，我们其实一共只有三十发炮弹，到最后全放完了，最后说把山上炸平是哄你们唦——”

有根暗暗吃了一惊，却装做平静，他道：“兄弟，谢谢你了——”

他故做伤感地叹一口气：“可惜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长林道：“可千万别叫别人知道是我说的唦！”

有根拍拍他的肩：“这个你放心，我要是说给别的连队人说，让我全身都长冻疮好不了！”

长林“嘿嘿”地笑了：“你发的这个誓够毒，这我就放心了唦！”

有根站起来：“我就回营房吃饭去了，免得叫人说你跟我们四连的土匪在一起，放心吧，你的伤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有根讲完了事情的经过。

有根笑嘻嘻地道：“夫人，二当家的，我当时就留了一手，我只说要是说给别的连队的人就让我全身长冻疮，可没说不给咱们连队的人说！”

三牛听完气愤地道：“娘的，搞了半天上了这帮国军的当了！”

冯曼婷轻叹一声：“兵不厌诈，也不须多说什么，当初接受收编一是为了保全弟兄们的性命，二是想着他们好坏也是打日本人的中央军，如果是日本人攻打我们凤凰岭，我想我们宁肯同山上的草木一起成灰也不会降的！”

三牛点了点头。

冯曼婷道：“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看他们以后的态度再说，知道他们的小钢炮只是个空架子了，心里面也就稳了——”

她又对三牛道：“对了，三牛哥，宋营长说后天营里要举办射击比赛，第一名有一百大洋的奖励，先把这个头名拿下来，把赏金发给丢钱的兄弟们再说——”

三牛道：“好！”

冯曼婷道：“每个连派三个人，咱们两个，你再挑一个！”

三牛点了点头：“行，就交给我吧！”

.

到了独立营射击比赛的日子。

多云的天气。

营区操场上，全营的士兵在偏南方列队集合，十二名参赛的士兵站在队伍前列，其中包括冯曼婷、三牛和二连长、三个有职务的。

操场靠西处摆了两张桌子，宋营长坐了一张，侯营副和一连长坐在另一张桌后。

操场中间摆了三个掩体，每个掩体由九条装了砂石的麻袋组成。

操场的北面立着三个靶子，靶子旁边也用麻袋摆了一个掩体。

三连长站在队伍前，喝道：“立正！”

全营将士听命站正。

三连长开口道：“今天咱们独立营进行射击比武，因为二连长和四连长都要亲自参加比武，就由我来主持——”

他扫了一眼众人：“稍息！”

三连长转身跑步到观礼桌前，敬了个礼报告道：“报告营长，全营将士已集合完毕，请营长训话！”

宋营长站起来点了点头。

三连长转身站到了一边。

宋营长手撑着桌子开口道：“全营的将士都听好了，现在是国难当头，忠君保国是我们军人义不容辞的责任，农夫爱国就是要多打几石粮食支援前线将士；工人爱国就是要多造些枪炮；啊，那我们军人爱国呢，就是要练好杀敌的本领，到战场上多打几个日本人，这次射击比赛营里面很重视，因为这是我们独立营素质的体现，比赛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我希望上次跑操落后的连队这次能知耻而后勇，这次能夺回荣誉，也希望上次表现很好的四连这次能够啊，再接再励——”

宋营长颇为严厉地扫了众人一眼：“对于比赛中夺冠的连队，营里会给予重奖，对于比赛中垫底的连队，营里也一定会给予重罚！”

他对三连长一摆手道：“开始吧！”

三连长并腿答道：“是！”

转身向队伍走来。

三连长在队伍前面站定，开口道：“这次射击比赛每连派三名士兵，在两分钟内每人射击三次，以三人的总环数为该连队的总分！”

他抬腕撸袖看了一下手表，抬起头道：“现在比赛正式开始，一连——”

一连的三名士兵持枪跑出队列，跑到操场中央的掩体前，趴在掩体上，瞄准着北边六十米开外的靶子。

“叭”、“叭”、“叭”，一阵此起彼伏的枪声响过。

三名士兵爬起来。

三连长道：“归队！”

三名士兵持枪归队。

三连长看了一下表，抬了一下手。

他旁边不远的一个旗手将手里的小旗子向北边挥了几下。

北面靶旁的掩体后冒出两名国军。

两个人取下了靶纸。

一名国军拿着靶纸向操场中间跑了过来。

拿靶纸的国军跑到三连长面前，递过了靶纸：“请长官验靶！”

三连长接过靶纸，挥了一下手。

那名国军又向回跑去。

三连长拿着靶纸走到观礼桌前，呈上了靶纸：“请营长验靶！”

宋营长接过靶纸，翻看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嗯”了一下，点了点头，他靶纸递给三连长道：“你报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