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左右看了看，又道：“这样吧，我就卖冯连长一个面子，冯连长千万不能说出去！”

他伸手道：“五分钟！最多五分钟！”

“行！”冯曼婷道。

张连长走到禁闭室门前，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他掏出一盒火柴递给冯曼婷：“里面条凳上有蜡！”

冯曼婷接过火柴闪进了屋。

张连长赶忙拉上了门，又上了锁。

他回过头伸指警告那两个国军道：“这事谁也不能说，明天再给你们每人多加一块大洋的赏！”

国军王嘻嘻笑道：“连长你说得啥话哟，你吃肉给我们喝汤，我们还能嫌肉烂汤烫吗！”

冯曼婷进了禁闭室。张连长又从外面锁上了门。

屋里亮起了烛光。

冯曼婷直起了身子，扔掉了火柴梗。

“夫人！”洪亮看见了来人，惊喜地叫了一声。

冯曼婷抬起头来，洪亮被吊在东墙上的一根横木上，棉袄被扯开，脸上胸前都是鞭痕，一只眼露出喜悦的光茫，另一只眼只肿得只剩下一条缝。

洪亮笑嘻嘻地道：“夫人，你咋来了？”

冯曼婷看着他一脸一身的伤痕，心疼地道：“咋下这么狠的手，洪亮，你不要紧么？”

洪亮笑嘻嘻地不以为然地道：“不要紧，都是皮外伤！”

冯曼婷收拾了关切之心，问道：“你怎么关键时候做出这种事情？”

她回过头来看了看身后的大门，压低了声音道：“你知道咱们今晚就要行动，你却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打乱了咱们的全盘计划！”

洪亮听了这话，满不在乎的神情立刻不翼而飞，低下了头小声道：“我是昨晌做的那事，行动的事我是今儿个下午才知道的！”

他抬起了头，压低了声音道：“夫人，你们不用管我，晚上照旧行动吧！”

“说得都是什么话！”冯曼婷蹙眉道：“这么说，真是你要谋害宋营长？”

“嗯！”洪亮点了点头。

冯曼婷道：“为什么？”

洪亮又变成一副笑嘻嘻的模样：“为甚，他坏呗，整天向着别的连队的人，净让咱们人受气！”

冯曼婷正色道：“洪亮，你不看都是什么时候，我和你只有五分钟的说话时间，你知不知道你的性命只在一线了吗！好好说！”

洪亮收敛了嘻笑，说道：“好，我说。夫人，你还记得在饭堂咱们和别的连国军打架的事吗？”

冯婷道：“我怎么能不记得！”

洪亮道：“那天宋营长骂完我们后你生气了，你带我们列队站在饭堂门口大雨里，那天我很佩服你，觉得你做得很对，我心里的火苗子那么大的雨都浇不灭，后来宋营长派人来叫你，我对二当家的说让我偷偷跟上保护夫人，二当家的同意了，我就偷偷跟着你们到了营部，当时雨下得大，外面没有人，我就趴在窗户外面偷听——”

洪亮嗫嚅地道：“后来．．．．．．．后来．．．．．．．”

冯曼婷想起那天的事，也不自觉地红了脸，她道：“你到窗户外面，那你就都知道了，没关系，你说你的！”

洪亮道：“我当时气得不得了，就要推门进去收拾狗日的宋营长，一推门，看见你用枪顶着宋营长，已经没事了，我怕你看见没有面子，就又偷偷跑回来了，回来后二当家的问我情况，我觉得这事说出去伤你面子，就说夫人在宋营长面前发了脾气，宋营长没占着理，只好答应了夫人提得条件．．．．．．”

冯曼婷看着洪亮，扯过来一个条凳：“洪亮，你还记得在山上的那段日子不？”

她边说边踩上了条凳：“我常让你带我到石楼县城去的那段日子！”

冯曼婷给洪亮系着布衣和棉袄的扣子，眼泪扑濑濑流下来：“你活泼机灵，就象我的弟弟一样，我的弟弟被人害死了，我就把你当成了我的亲弟弟一样——”

洪亮的眼圈也红了。

冯曼婷道：“洪亮，不管怎样，我都一定要想办法把你救出去！”

洪亮道：“夫人，你不用管——”

这时外面门边传来张连长压低了嗓子的叫声：“冯连长，时间到了！”

冯曼婷擦了一把眼泪，稳住了自己的心绪，叫道：“好，张连长你开门吧！”

冯曼婷跳下了凳子。

门被张连长打开了。

冯曼婷回头看了一眼洪亮，快步出了禁闭室。

张连长走进来，弯腰看了一眼洪亮，吹灭了蜡烛，出了禁闭室。

张连长出了禁闭室，转身锁好了门。

冯曼婷转身问道：“程连副没来么？”

张连长道：“没有啊！”

冯曼婷道：“张连长，这样，我现在要找宋营长，等会儿程连副来了会把东西给你的，我已经交待好了！”

张连长笑道：“冯连长，你走吧走吧，自己人客气什么，我还不相信你了吗！”

冯曼婷转身快步走了，消失在营区点点油灯的夜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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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部内，挂在墙上的马灯将营部照得挺亮堂。

宋营长有点不耐烦地道：“金铭你这有顾虑那也有顾虑，刀把子在咱们手里握着，咱们还要顾前顾后的，那你到底有什么想法？”

侯营副皱着眉头道：“我现在还没想到什么好主意，不过我觉得这事不能太草率，斩草不除根，春风春又生啊！说不定等一会儿冯连长就会来找你——”

这时候，就听外面传来冯曼婷的声音：“报告！”

侯营副伸手指指外面，面露得意之色，小声道：“怎么样，营座，来了吧！”

宋营长调整了一下情绪，干咳了一声，大声道：“进来！”

门被推开了，冯曼婷快步走进了屋内。

宋营长故做庄重地道：“冯连长，这么晚了，来营部有什么事吗？”

冯曼婷道：“营长，没事我也不想打扰你，为什么不给我打招呼就抓走了我四连的兵？”

宋营长道：“冯连长，你还不知道吧，这个洪亮下毒想害死我和侯营副，结果误毒死了伙房的刘师傅，我不但把他抓起来了，明天还要当众枪毙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