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熄了，学校统一晚上九点钟熄灯。

各人有各人的想法，黄麒麟想，但是他还是觉得毛善森的话更对一些。

都已经熄灯了，这伙“新同学”还聊兴正浓。黄麒麟一听，原来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在社会上闯荡过，只有自己一直呆在学校里，社会经验太浅薄了，看来以后还要多向这些家伙学习学习。

.

星期天，罗曼和她那两个要好同学一起来到泉城照相馆照相。

从黄包车上一下来罗曼就呆住了——她看见了橱窗里镶框加镜面的一张大相片，是黄麒麟和一个穿学生装的女孩子。

照片中的黄麒麟微低头，嘴角含笑，深情凝视着那个女孩子。

这画面简直就跟外国的电影海报一样。

那两个同学也发现了，但是她们一时还没认出来那男的是谁，叫了一声刚想往跟前扑就被罗曼拖住了，拽住她们进了照相馆。

当天罗曼照相的心情很糟糕很糟糕。

黄麒麟你太过份了，咱们虽也是媒妁之言，但不是说象别人那样没见过面，都见过我了，我哪一点比不上这个乡下野丫头？！竟和这个乡下野丫头竟然私奔了，将我的颜面扫地，弄得只怕整个昌乐县城都在传笑。匆匆私奔的路上还不忘秀恩爱，非故意在济南最大的照相馆留下合影挂在橱窗里，就是故意做给我看！就是要等到今天这样，让我的要好同学看见了、知道了，那我不仅在昌乐县被人耻笑，在济南也会被大家耻笑。

.

罗曼虽这样想，但当天晚上她还是梦到了黄麒麟，就穿着这样一身帅气的美式军服，将她揽在了怀里，而自己哭着狠踩他的脚，直到踩够了才伏在他的怀里哭起来．．．．．．

回想起照片中的那个乡下野丫头，罗曼自己也不得不承认“有一点儿美”。

.

隔了没几天罗曼又来到“泉城”。见到了老板便说：“老板，你外面挂的那张合影上的人我认识，他现在不在济南，托我告诉你，他现在不想把照片挂在橱窗了！”

罗曼还以为是黄麒麟自己主动要求挂上展示的。

老板一听忙说：“你认识？那太好了，我也正在找他，你让他有空回济南时务必来一趟，我会把这几个月使用的费用结算给他的——”

罗曼叫起来：“哎呀，他家里很有钱，不在乎你这点儿钱，你只把那相片取下来就行了！”

老板面带微笑：“这个你让他本人有空方便时来一下，济南也是个大城市，也不用他绕路专程来的。”

“哎呀，你这人！”罗曼叫道：“这样好啦，我给你钱，你把这张照片取下来好不好？”

“这个不行！”照相馆老板的态度是和缓的：“这幅相我很是喜欢，如果他本人来，我除了补上前面的费用，还想先预支他们两年的费用。当然如果本人发话说不愿意，我当然要尊重本人的意思了。”

罗曼心里很烦燥，骗又骗不过去，给钱都不要，真恨不得将他的橱窗砸了去。

老板在心里也很得意自己当时对服装、发型、背景的安排：“当时他们走得匆忙，加钱现冲洗的，过后我越看越觉得喜欢，这幅照片如果放在别的地方可能不行，但放在济南这样的大城市就很好，很艺术的！”

罗曼生气地道：“那好，那你就等着本人来发脾气吧！”

她愤愤地刚想走，老板却叫住了她：“哎小姐！”

罗曼转身停住了脚：“还叫我做什么呀？”

“其实以小姐你的气质，如果穿上旗袍、拿上折扇，配上好的背景，拍出来不亚于广告画！”

“真的？”罗曼变怨愤为惊喜。

她又想到另外一个主意：“那将我的相片挂在橱窗，将那两个人的相片换下，我问你不收钱的，多长时间都行！”

“这个恐怕不行！”老板想了一下说：“我可以给你付一笔费用，作为使用权限！”

.

罗曼虽照老板的意思拍了那张广告照，但她思考了再三还是没有将那张照片挂在橱窗。

她虽很乐意将自己的相片挂在那里，但挂上后肯定要邀同学来看，到时候难免被好友发现黄麒麟和那个乡下野丫头的合影，再说我挂在他们旁边象个伴娘似的，哼！

.

朱芳琴来到了戈登路23弄那所熟悉的房子前，这里是她常送情报的一个地方，她平常的身份是附近福锦布庄里做饭的女工，这所房子是特科情报科程维强租住的地方。

朱芳琴的主要任务就是同林秀平单线联系收取情报。

林秀平是地下党员，公开的身份是上海宪兵司令部副司令胡令行的秘书。林秀平和朱芳琴传递情报的地点多是在商场。朱芳琴挎着一个竹篮子，里面放着几样菜，一看不是家庭主妇就是哪家的女佣，买完了菜来逛商场。而林秀平则一袭长衫，手里握着一卷报纸，再加上他白白净净戴个眼镜，一看便知是个文人。商场人多，林秀平在朱芳琴后面不紧不慢地紧跟走着，手就令人不易察觉地将卷着的报纸轻放进了朱芳琴的菜篮。

得到情报后，朱芳琴就会来这里找程维强，两人对外是亲戚关系。朱芳琴常来给“表兄”洗个衣服、拆缝被褥、送个好吃的，便把情报交给了程维强。

特科行动科负责人黎明（顾顺章的化名）叛变后，因为要捣毁的特科秘密办事处和联络点太多，要抓得人也较多，所以c.c特务请南京方面出面，给上海宪兵司令部下令，让宪兵司令部配合军情处特工联合行动抓捕zhong共地下党员。

林秀平从宪兵司令部得到这个消息后，顾不得在自家二楼临街的窗口上做记号——他和朱芳琴每次联络哪天要见面，要在菜场或商场，都是用摆在窗台上的不同物件来表示的。

因为这次事关重大又紧急，就是摆上紧急联络的物件也怕朱芳琴那里万一有事今天不能从他这边经过，毕竟她是给人家布庄做工的。

林秀平直接来到了布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