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搏击课张占彪便要挨两拳,现在到了晚上他也不吹自己武功如何如何了,虽然宿舍里晚上照例聊得很热火,这家伙却安静了许多。
今晚张占彪却又不“安静”了,突然抱着肚子喊疼,疼得在床上翻来覆去。都是一个宿舍的,这家伙平日里嘴再怎么能胡吹,同学之情在那里放着呢。点了蜡烛,几个人忙想办法,拿了热水缸子倒了热水,垫了一块软布将热缸底放在他肚皮上热敷,却还是不管事。张占彪依然喊疼,差点把缸子都弄翻了。
怎么办?看来还严重。
几个人忙影影绰绰摸黑穿了衣服出了宿舍,去敲南正教的门。
南正教一听是张占彪的事儿,都有点不想管,说拿棉被捂一捂,到明天看情况再说。
看几人说得严重,这才推出了他的自行车,说,那好吧,送医院。
张占彪幸好在下铺,几个人将他抬到自行车后座上。推得推、扶得扶,走了七八里路,将张占彪送到了医院里。
可是不到天亮张占彪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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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通知了张占彪的家属,家人来后自然不答应,这年纪轻轻的壮小伙,又是练过武的身子,怎么说死了就死了?!要查原因。
要查就查,张占彪在宿舍里暴病身亡,跟学校有什么关系?
送去的那家医院是小医院,便将尸首送到了省立杭州医院。一检查,是腹内出血导致的急性死亡。
黄麒麟学过医,知道这腹内出血跟何教官、南正教脱不了干系,医院肯定也知道是受了外力打击造成的。
但医院最后开具的检验报告上只填写了,因腹腔内器官破损造成出血导致的急性死亡,造成的原因有多种。
这是学校买通带威胁得到的结果。当然真实结果是不敢隐瞒戴笠的,汇报了上去。
家属再难过也没有办法,最后学校给赔了些钱,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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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笠并没有处分何教官和南正教,做为军人在严酷的训练中死个把人在他看来是正常的,虽然这个是因于教官的原因,但正因为如此,才说明了教官“倾力”相授,付出了辛劳。所以只警告了何教官和南正教,以后要注意轻重,不得再出现类似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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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们和家属都不知实情,只以为张占彪是突发疾病死亡,只有黄麒麟心里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把自己分析到的告诉了毛森等几个同学。那几个听了,一致认为此事黄麒麟应该烂到肚子里,不要公开讲出来,不然不管学校和张占彪家属会闹成怎样,黄麒麟肯定会没有好结果的。
毛森又拍了拍黄麒麟的肩,语重心长地道:“兄弟,张占彪就是例子,听我的不会害你的!”
黄麒麟连着几夜翻来覆去睡不着,并不是他没有下定决心做好选择,他已不是那个初到上海滩的洋学生了,他知道毛森他们几个说得都很有道理,也是为他好。自己做事不能象以前那么直傲了,要象那几个有处世经验的同学学习。但他还是因这事几晚都睡不好觉。
以后有些事在提前能挽救的情况下尽量挽救,在过后于事无补的情况下还是放下吧!黄麒麟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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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刘织云学跳舞是因为王四海。
王四海本是特科中的一员,在顾顺章叛变后被抓。这王四海本来同顾顺章因为金钱上的原因,有点儿小矛盾。因为两人不在一个科,平日各做各的事情,十天半月有时碰不上一回面,闹过了别扭见一面也只当没看见。
王四海一看现在落到了顾顺章手里,心想这下怎么说都完了,这家伙叛变投了敌,这于私于公他都不会饶了我。这会儿被五花大绑在审讯室老虎凳的十字木上,眼一闭,横三刀竖三刀只看人家的喜好了。
谁知道顾顺章却叫特务将他从十字木上解开,叫人搬了两个木箱,上面放块板子,原来他已经在外面的饭店叫了七八样菜,这会儿已经送到了。
菜在木板上摆下,扯了两条凳子两个人坐下来。
顾顺章给两人倒上了酒。
王四海这会儿倒有些惴惴不安了,不知道顾顺章葫芦里卖得是啥药,本来刚才知道是难逃一死了,反而横了一条心,打死我什么也不说,说了也是一死,还落个骂名。
顾顺章端起酒杯,感慨地说:“来,四海兄弟,干了这一杯!”
王四海也没客气,喝就喝,喝醉了受刑也不痛,晕晕乎乎好上路。人家顾顺章是不害怕自己跑的,别说给自己松了绑,就是绑了顾顺章一条胳膊,自己也不是人家的对手。更何况又是在这特务们的审讯室。
干了一杯,王四海毫不客气地给自己又倒了一杯,想了下,也给顾顺章也满上了。
顾顺章说:“四海兄弟,咱俩有一年多都没说过话了,想一下不就是为了几百大洋的事情!当时看得很重,这会儿想一想算个屁!”
王四海想,算个屁不算个屁,我这会儿也不想那事儿了,命都没了,还想那个有什么用。
顾顺章说:“论起来,咱兄弟俩闹翻之前关系还挺好,一些想法意见都还不谋而合,说起来你还算是我个知已呢——”
这倒是实话,王四海想,顾顺章几次提出做事就做大一点儿,刺杀国民.党高官,炸他几十个人几座楼,这才提升特科的士气,显出我们的威风。还有,由于特科的经费一直紧张,顾顺章提出来绑架上海滩的金融大亨来筹集经费,反正这些人动不动就在报纸上登出,资助政府多少多少款项,绑架了他们既给特科筹集了经费,也打击那些资助国民.党政府的商人。
顾顺章提出这些做法的时候,当时王四海是同意并表态支持的,特科这么大的组织,不能老捉襟见肘的;我们是为了解救广大的无产阶级而工作,但是我们不能自己过得跟无产阶级似的,那谁解救我们啊?
对顾顺章提出的这些建议,周恩.来是坚决反对,为此特意提出了以后特科工作原则“三任务一不准”,就是搞情报,惩处叛徒,执行党中央交派的各项任务,包括合法的筹款;一不准就是不准搞党内侦察。
周恩.来是个很高明的管理领导,他反对顾顺章这些将特科要打上”红色恐.怖”标签的做法,但他考虑到顾顺章在特科领导人的地位,不能直接严厉地批评他,要让他在下属面前有尊严,所以制定了这几项原则性的条例——意思是只能在条例规定的范围内执行,超出条例范围的自然是不能允许的。
王四海点点头,承认顾顺章说得这些话是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