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干了一杯酒，顾顺章放下酒杯感慨道：“说起来你我兄弟走到这一步，并不怪我们谁，怪得都怪中央特科做事太死板，才造成今天你我兄弟这局面！”

这话是什么意思？王四海没有理解，但他没有问，知道顾顺章会说的。

顾顺章问：“四海兄弟，你可知道我是怎样被抓的？”

王四海问：“是怎样被抓的？”

这是今晚自顾顺章进来他开口说得第一句话，他对这个也很好奇。以顾顺章的武艺、枪法，又精通化妆，一般七八个特务不是他的对手，他是怎么被抓的呢？

顾顺章讲了经过。

原来顾顺章那次执行任务，护送党内两个重要人物张国焘和陈昌浩去鄂豫皖边区，顺利完成任务后，顾顺章顺原路返回上海。此时身上的经费已经所剩无几。途经武汉的时候，到了汉口，在离火车站不远的德明饭店住下，来到了汉口新市场游艺场，化名“化广奇”，找到了游艺场老板，说自己是个魔术大家，想在这里借舞台表演几天。老板便让其亮一手。顾顺章现场在老板面前表演了两个小戏法，老板一看，果然是个中的大家好手。便和他签了表演一周，门票七三分成的合同。

也是该顾顺章倒霉，汉口方面地下组织出了一个王竹樵的叛徒，地位也不高，叛变后他所熟知的几个地下党员都被转移到了鄂豫皖边区去工作，这王竹樵竟一点“成绩”也给特务们拿不出来。

哪有这样的叛徒啊？一点儿用都没有，我们还得给你发奖金。Cc武汉站的特务们于是便限令他在半月内最少要带他们抓到一名共.产党，否则就严惩。这王竹樵便带着几个特务每天大街旅馆的乱窜，想碰到一名原来见过的地下党。眼看这半个月时间只剩两天了，这家伙急得跟热锅的蚂蚁一般。

特务们有些心凉了，也不急了，反正到时间要处罚的人是你，转到游乐场人多的地方，看到这里新增了魔术家化广奇表演魔术的节目，又听刚散场出来的人议论纷纷，说如何如何的神奇，便要进去看演魔术。

这王竹樵哪有心情看表演啊，反对不成又不敢说那我在外面寻找，人家还害怕他跑了。人家亮了“证件”，高高兴兴进去看免费的魔术，他夹在几人中间急得嘴上起了泡也没办法。

节目开始了，王竹樵一看登上舞台这个人，一颗心差点没蹦出来——果然头顶三尺有神明，老天这是救我，快半个月了连个小虾米都没抓上，眼看就要受罚了谁知突然碰到了个大鲸鱼。

原来顾顺章来武汉办事的时候，这王竹樵接待过他两回，所以认得他。这小舞台场地又不大，王竹樵不放心怕认错人，又仔仔细细看了几遍——没错，此人就是黎明（顾顺章特科化名）没错！

小舞台上面打着灯光，观众席是个暗的，顾顺章在上面又专心表演魔术，哪里看得清下面坐着王竹樵。

王竹樵压抑着内心的激动，悄悄地告诉了那几个特务。

那几个特务一听也激动万分，台上的人竟是中.共赫赫有名令人闻风丧胆的黎明？！

几个人商量着马上就要抓捕，王竹樵忙挡住了，说，就咱们几个人，上去白送了命都不知道怎么丢的，还想抓人升官发财？赶紧多叫几十人是正主意。

那几个特务刚才还想这黎明再厉害，我们几个人带着枪谅他也飞不了。听了王竹樵的话，想一想那些关于黎明的传说，他们信。遂派了一个特务赶紧去叫人、越多越好。

十几个特务从后台冲出，十几个特务从观众席持枪冲舞台，团团围住了顾顺章，顾顺章就算有通天的本领也没有了办法，只好束手被擒了。

“你说说！”顾顺章对王四海说：“我堂堂中央特科一个大干部，为什么要冒着风险去表演魔术，还不是身上钱不够花了，你说，我刚才说得话有没有道理，这事情并不怪你我只怪中央特科？”

其实中央特科给顾顺章路上的经费绰绰有余，但是这家伙吃喝嫖赌样样都爱，更加上现在又加了一个抽大烟。送张国焘二人去边区的时候他还克制着，回来的路上便肆意享受了，你想想那些经费怎禁得住他如此挥霍。

王四海听顾顺章说完点了点头。王四海也有自己的两大爱好，喝好酒、玩女人，所以顾顺章说得这些他“理解”，要不然原来也不会赞同顾顺章的提议。

顾顺章见王四海表情缓和下来，点头若有所思，便趁热打铁：“被cc的特务抓住后，人家武汉站的站长二话不说就将一小皮箱的大洋摆在了我的面前，让我替他们工作。四海兄弟，你说如果特科能给你我兄弟一半这样的待遇，我堂堂一个大干部何苦要去变戏法？你我兄弟杀人掉脑袋都不在乎，还会为了几百大洋闹翻脸？”

顾顺章最后几句话句句都打动了王四海的心。

“你说，你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吧？”

这是王四海当晚的第二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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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轻易地叛变了。

特科在顾顺章叛变后，将他所能知道的机关点、重要会议的秘密点都撤销了，安排了人员的转移出上海。但那些外面以商铺做掩护的秘密点暂时并没有撤，因为顾顺章是领导行动科的，对那些联络点并不清楚，而且在上海国民.党眼皮底下开铺子，都是要寻找保人做担保，建立起来并不容易；且这些保人有的是并不知情的党外人士，若在这种关头大批撤走反倒容易引起怀疑，会连累一批无辜。特科便通知了这些联络点，时刻保持警惕，注意风吹草动，注意人身安全。

王四海是情报科的，却对这些联络点知道许多。

因为王四海的叛变，他所知道的联络点悉被破坏，被抓牺牲的共.产党员十几人，连累被抓的无辜群众三十几人，里面的成年男子悉数被害，连妇女也被判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