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月带着小荷一帮人去装修山荷月餐厅。

她们要开餐馆，何山没有阻拦。

开餐馆是认真也好，还是胡闹也罢，只要两个捣蛋鬼开心就行。

何山去过一次，楼上楼下转了转，位置不错。他建议把临街的墙打掉，做一个大门。

不仅做医院患者生意，而且还对外营业，做过路人的生意。

肖月、小荷采纳了他的意见，叫来工程队马上开工。

她家是做房子的，工程队现成的。

何山顺便向肖月提了个要求，要装修队抽人到九号院搞装修。

在顶层，挨着花房的地方，有一间大房子，他要装修成香堂。

他要修神坛，把六个师傅都请回家，日日给他们敬香伺候着。

老公说的话便是圣旨，肖月当即派了五六个人到了九号院，听何山吩咐。

白天，何山与工人泡在一起，指挥怎样装修，晚上，他决定一个人跑到了临河派出所辖区，先踩个点，计划一下下步怎样蹲坑守候。

临河派出所辖区大，居民小区多。

临河派出所虽然有五十个警察，还有三四十个协警，看似队伍庞大，可人一撒出去，便无影无踪了。

人再多，也架不住地盘大。

何山今晚来是踩点，先看派出所是怎样布控的，然后决定再采取什么样的行动。

何山转了一圈，发现李强的套路没有一丝变化。

治安警开着警车打着警灯拉着警笛在辖区里来回转，用李强的话来说，这是明着赶；

刑侦队有案破案，有对象抓对象，没对象化装侦查，蹲坑守点；打击是最好的防预；

看着黄志军带着林剑、吴小萱从在小区门外小车里，抽的抽烟，玩的玩手机，看来是没得对象可抓，只有蹲坑守点打发时间了。

他们这样守点能抓到现行犯罪，只怕遍地都是罪犯了。

片警下社区带着治安人员搞宣传，提醒人们防火防盗。

这是公安局里的老套路，从有警察开始，这个招就开始用了，时至今日，还没有抛弃，李强还逼着片警使用。

这些办法好不好，有没有效，何山不关心，他只是关心在那里蹲坑守点好。

蹲坑守点不是象一探这样把车往小区门口一放，人坐在里面就可以了的，那是有很多要求的。

首先守点的人要求打扮平庸，没有特点。说白了就是人长得不怎么样，既不能太帅，也不能太丑。

太帅会引人注意，太丑一样会引人注意。

何山临出门时便很很地打扮了一番，用自制的衬衫换了装修工一件破汗衫，上面不仅沾有石灰、油漆，还有浓浓地汗臭味。

一副农民工打扮。

这叫化妆。

这些都算不上什么，蹲坑守点最重要的是责任心。

现在，临河派出所民警巡逻也好，守点也好，都和一探一个样，只把它当成是一份工作。

每晚能到辖区里转转，督促居民关好门窗，防火防盗就很尽责了。

如果要他们一天二十四小时全趴在辖区里，那是不可能的。

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人家要吃饭，要休息，又不是夜班费很多。

因此，防范看似严密，实则漏洞百出。

何山要雪耻，要重新当警察，这个动力就不一样了。

何山骑着摩拜单车，围着辖区转了一遍又一遍，仔细分析盗贼下次可能要下手的地方。

在转的过程中，还看到许多原来的同事，带着治保队员在居民区内转，电喇叭是不停地播“各家各户，门栋关照，小心火烛，防火防盗。”

最认真的是老片警李小祥，马上就要退休的人了，带着治安队员对那些开了窗的住户是每家每户地打招呼。

可有人并不买帐，说天这么热，不开窗户想让人闷死呀！

你公安局有本事就把江洋大盗抓住好了，别拿这么愚蠢的招来害老百姓。

气得是李小祥胡子直发抖。

气也没办法，强吞下去之后又跟人解释，这个江洋大盗是多么厉害，好象长了眼睛似的，警察前脚走，他后脚就偷；有的小区还装了监控，硬是拍不到他的踪影。

这样说多了，无限地夸大的小偷的能耐，又搞得居民人心惶惶！

何山准备过去帮一把儿李小祥的，可一想自己现在不是警察了，便有了顾虑，没有过去。

警察防范在明，小偷作案在暗。

这种大规模地人海战术其实是最蠢最笨的。

看来所长李强是真没有招了。

何山把整个辖区又转了一圈，选了几个点后，便打道回家。

他一边走一边想李小祥的话，防范这么严密，小偷是怎么得手的呢？

而且是人一走，居民家就被偷！

仿佛长了眼睛似的。

如果这些案子能确定是江虎干的，那就说明江虎脱逃以后，胆子又大了一成，技能又提高了一成。

盗贼作案这么准，派出所里要么有内线，要么盗贼在辖区里有居住点。

想到这里，何山又否定了。

如果有内线，也只能告诉派出所加大防控打击力度，但对每一天每个片区几点收班不能确定。

如果有居住点，片警肯定上门登记，稍微不正常就会盘问，盗贼不可能这么傻。

如果能够勘查一下现场就好了。

要想破案，现场勘查是关键。

现在自己不是警察了，这项特权也就被剥夺了。

何山骑着单车一边往回走一边天马行空地想，最后来了个换位思考，还是理不出头绪。

临河派出所在辖区的东面，民警下社区都要经过一个涵洞。

何山经过的时候，忽然看到涵洞沿子上躺着一个人，身上穿得破破烂烂，脸上抹得黑乎乎的，浑身还散发着酸臭味。

看来，是一个流浪的乞丐。

何山骑的是自行车，沿着马路沿子走，经过时离那乞丐很近。

那乞丐忽然一伸脚，就把何山绊倒了，那乞丐立马坐了起来，抱着脚呲牙个嘴，看样子疼得不行。

何山爬起来，连忙问乞丐，受了伤没有？伤得重不重？

只见那乞丐看了一眼何山后眼中露出一丝惊慌神色，连忙摇了摇头。

何山从身上搜出十元钱丢给乞丐，便继续前行。

临河路有个大排档，以前在派出所加班，经常半夜来宵夜。

何山见了，不由自主地停下，找到一摊位坐了下来。

要了一瓶啤酒，十几串羊肉串、烤鱼、烤腰花、烤黄瓜……

很快要的东西烤好了，啤酒也上来了。

何山喝了一口啤气，拿起一根羊肉串，美滋滋地撕扯起来。

还是以前的滋味。

正当何山沉浸在以往岁月时候，忽然见一个大姑娘站在面前。

这姑娘二十四五岁样子，扎着个马尾，上穿一件蓝色t恤，下穿一条牛仔短裙，脚穿一双白球鞋。

很精干的样子。

“我们认识吗？”

何山见她怔怔地看着自己，问道。

“我们以前见过，在看守所提审的时候。”

“看守所？”

何山原来是刑警，到看守所提审是家常便饭。

“看守所长骂你二六不靠……记起来没？”

“哦，你是律师？”何山记起来了，当时看守所长胡大成为了出风头，当着众人的面奚落他，人群中就有几个美女律师。

“宵夜吗？坐，我请你。”有个人陪着宵夜，何山当然高兴。

“忙到大半夜，肚子是有点饿了。”美女律师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来，拿起一根羊肉串便扯了起来。

“老板，再来一瓶啤酒。”何山喊道。

何山将瓶盖撬开后递给美女律师。

“谢谢。我叫高欣，正义律师事务所的，你叫什么名字？”美女律师一边吃一边说道。

“我叫何山，已经不是警察了。”

“哦，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原来你就是放跑了案犯的那个警察呀？”

“哎，别那壶不开提那壶。”

“你说说，有什么委屈的。请我，我可以给你打官司。现在民告官的案子可多了。”

“我的事就不费你操心了。嗯，你一个大美女，大半夜的，孤身一人在外晃，是想引诱犯罪，危害社会治安呀？”何山问。

有人可能要问，这两个不熟的人一见面怎么这样聊天呀？看起来熟得不能再熟。

其实每一个职业有每一个职业的特点，每个圈子有每个圈子的个性。

从事法律的人就是一个圈子，不管熟不熟，只要是干的这一行，就能聊到一起。

警察，检察官、法官，那怕是对手律师，只要是吃法律这碗饭，就熟。

“你以为我喜欢这个时候到外面荡呀？就是奸夫杀淫妇的那个案子，明天开庭，被告委托我们所里辩护，所长把这个案子交给了我。”

“哦，就是余良白杀妻的案子呀？当时刑侦队侦办的时候，我参加过。这么快就要开庭了呀？”

“快什么呀？都一年了。”

“时间过得真是快。你们所里把这么大的案子交给你，看来挺重视你呀？”

“屁！这起案件人证物证俱全，形成了一条扎实的证据链，一点空子都没有，大家都不接。所长看我是新人，欺负我，才交给我的。”

“哦。”

“你知不知道，律师最怕办理这种没有一点胜算的案子。这种案子出庭多了，就会给人一种没用的印象，以后别人就不会找你打官司了。接不到案子，在事务所里，你就永远跑龙套。”

“现在法制越来越健全，公检法层层把关，那有那么多空子你钻呀？”

“这也是。现在干我们这一行，是越来越难了。我真想有个机会，捡个漏，打胜一场官司。”

“原来你是在做这个梦，夜游到这里来了！”

“那里！看了一晚上案卷，一点瑕疵都没有，我就想重勘一下现场，看有没有发现。”

“你是不是有病呀？一年前发的案子，现场还有个屁呀？再说，要来白天来呀！这大半夜的，万一碰到了那个艳鬼么办？”

“所以我一个人不敢去，这不看到了你，想你跟我一起去壮个胆。”

“我说呢，今天运气怎么这么好？有大美女跟我搭讪呢，原来你是在这里等着我呢！我可告诉你，我现在不是警察了。”

“知道。我不到现场看一下，不放心。”

“这一年多了，现场还在吗？”

“自从出了事后，这套房子一直空着。被告余良白母亲把钥匙给了我。”

高欣把一把门钥匙亮了亮，说。

何山犹豫不决。

“莫说，你不敢去。如果你不敢去，说明你是个胆小鬼，真的不适合做警察，开除你并不冤枉。”

高欣这句话起了作用，何山脖子一梗，说：“谁不敢去啦？就是一个鬼屋噻！我去。老板，结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