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狮”里小小的直播间已经断线。因为她跳下去的时候，电话一定也跟着摔碎了。

最终的粉丝数定格在二百一十万。

很多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不敢相信自己刚刚亲眼目睹了一个花季青春的少女，从百米高的楼上纵身跳下。

尽管屏幕已经漆黑一片，但是粉丝的数量一点都没有减少。

大家都在议论纷纷。

“她就这么跳下去了?”

“这不可能！”

“这是真的，我刚才一直看直播画面，是从楼上摔落的画面。”

“那可能只是手机摔下去了，人没有摔下去。”

有的粉丝痛失所爱，悲从中来。

“我的女神，你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小小女神，一路走好！”

居然还有人在刷礼物，虽然大象和狮王这种级别的礼物没有了，但是小鸡小狗这种工薪阶层的礼物还在满天飞。

我想，我能知道这些现在还在刷礼物的粉丝的心理：这是一个历史性的夜晚，一个历史性的直播间，一个传奇的主播，我能给这个主播刷礼物，是可遇不可求的机会！

试想，多年后，这些刷礼物的人跟哥们儿喝酒聊天的时候，会说，知道斗狮的小小不？对，就是那个直播跳楼的小小，那天晚上我还给她刷礼物了呢！

我还敢肯定，一定会有人把刷礼物的截图留下来，当做纪念。

小小已经“死”了，可是她的直播还在赚钱，这个行业真是一个神奇的行业！

手机QQ响了，我拿起来一看，“要了命了”请求加我为好友。

我才想起来，那天晚上，我俩在直播间比着刷礼物的时候，我曾给他留过言，但是他没有回复。

我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他发过来一句话，就俩字。

快走！

“你说什么？”我还不明白。

“快走！那里很快就会来人的，你不想跟这事儿扯上关系吧？”

一句话提醒了我，我来不及说谢谢，赶快离开了天台，从楼梯上回到大楼内，乘坐电梯下楼了。

电梯等了好久，每一台上面的人都爆满。

“要了命了”说对了，这里果然来了很多人，他们密密麻麻地聚集在酒店门口，目测了一下，能有二百多号人。

不用问，这些人都是小小的粉丝。

我不动声色地离开了现场，好多粉丝冲我相反的方向疯狂地跑着，好几个掠过我身边的孩子，脸上还带着泪痕。

都是些年轻的男孩子。

他们赶到现场，恐怕是为了见自己的女神最后一面。哪怕，哪个女神已经血肉模糊。

几声明亮的警笛，毫无征兆地响起，两辆警车停在了天禧国际酒店门口。

毫无疑问，粉丝里有人报了警，根据出警时间，我估计是在小小还没有倒计时的时候，就已经有人打了110。

警方和粉丝赶到楼下，四处寻找，结果当然是空无一物。

不要说尸体和血迹了，连根毛儿都没有。

小小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只有我知道，小小并没有消失。

我默默地走回了我的车里，坐在座位上，我忽然感到无比的疲倦，这几天，一直是在兴奋中度过，现在，小小跳下来了，我感到一阵轻松，困意随之袭来。

睡意越来越浓重，我闭上眼睛。

刚一闭上眼睛，我就“看”到了一副画面：小小，向我的车走了过来。

这画面，和我第一次见简音门口遇见小小的时候，一模一样。

我睁开双眼，小小就站在我的车下，她的身后，是几百个来寻找她尸体的人。

我打开车门，小小上了车。

我感到一丝丝的不安。我跟小小是合作关系，生意伙伴，她需要一个能让人看见她的地方做直播，我把酒吧租给她，换取高昂的租金，我们合作愉快。

之前说好的一个礼拜五万块钱的租金，小小早就付清了。

她得到了她想要的，我也得到了我想要的，我俩两清了，那，为什么她又来到我的车上？

我想起了潘云的话：不要别未亡人缠上，你会有很多麻烦。

所以，此刻的我没有开口，我等着，小小会说什么。

小小递过来一张银行卡。

“这是什么？”我没有接。

“这是你的报酬。”

“什么报酬？”

“我做直播这么些天，一直是你陪着我，这里是我这些天来做直播的收入，平台分走四成，剩下的，都在卡里。”

“你的租金不是都付清了吗？为什么还要额外给我钱？”我还是不信小小会对我这么好。

“拿着吧。”小小把卡放到我手里：“因为我要你记住，未亡人有时候要比你们阳间的人，更有人情味儿。”

“这里有多少钱？”我得问问清楚。

“一共二百多万。”

一下子，手里多了二百万，对于我这个过了二十二年屌丝生活的人来说，这已经是人生的不可描述之境界。

上次，那个我没见过面的“舅舅”才给我留了五十万，这次，萍水相逢的小小一出手，就是二百多万。

是谁说的表子无情，戏子无义？

我尽量控制着自己已经颤抖的声音：“都是……我的？”

“都是你的。”

“你……不留点儿？……”

小小笑了：“我留钱干什么用？”

“那……好吧。”再再次重申，我这个人在钱上面，胆子不是一般地大。

“你把眼睛闭上。”小小忽然对我说。

“什么？”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把眼睛闭上。”小小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又说了一遍。

这是烂俗爱情片里的桥段要上演了吗？女主温柔地让男主“闭上眼睛”，然后男主就先假装纠结个七八秒钟，然后一个饿虎下山般地扑过去……

不过，刚刚拿了人家二百多万，别说只是让我闭一下眼睛，就算让我现场脱~裤子，我也会照办。

我闭上了眼睛。

刚刚闭上眼睛，我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了此时此刻的画面。小小之前跟我说过，这是“心眼”，是未亡人才具有的能力。

我的肉眼闭上了，但我的“心眼”却看见，小小的右手扬起了一把水果刀，向我的脖子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