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不是活够了!这儿是你们闹事的地方吗!”那挨了一拳的军官用枪砸倒了李立和螺丝,但似乎还没有消气。
“现在怎么办?”另一个军官问。
“把他俩带走!”那军官说:“到船长室去!还有人吗?”
最后一句话,是他朝着赌场里喊的。
马上,又跑过来几个军官。
“把这儿清理一下,”那军官一边说,一边把刚才掏出来的手枪放回腰间:“让客人继续玩。这一把的输赢,你还记着吗?”
最后一句话,是问这张桌子上的荷官的。
“放心,记着呢,一天不少。”那荷官点头。
刚才李立和螺丝打起来的时候,踹翻了桌子,桌上的牌和筹码自然都撒在地上了。
但是,最然牌和筹码撒了,但是李立和螺丝之间的赌约,却不能变。
不要说筹码撒到地上,就是你把筹码烧了,只要你坐在这张桌子上,下了注,那你的赌约就不能变。
这是所有赌场的规律。
除非,人死账灭。
而荷官,除了发牌,服务赌客之外,最重要的作用就是要记录每一局牌的赌约。
总之一句话,在这个赌场,你想耍赖,不认账,门儿都没有。
要不然,不管谁输急了,都这样掀翻桌子打上一架,那赌场还玩个毛,早改武馆了。
“你,”那军官一指刚才跟他一起拉架的那个军官:“跟我一起,把这两个人带到船长室去!”
两个军官一个人架起李立,一个人架起螺丝,往外走。
螺丝和李立的头都垂着,萎靡不振,看起来刚才那军官用枪砸在肩膀上的那两下,力度着实很大。
我走上前去。
“你们要把他俩带到哪里去?”我问那个刚才掏枪的军官。
“你是谁?”那军官上下打量我。
“我是他们的朋友,”我说:“我要知道,你们要把他俩送到哪里去。”
“船长室。”那军官说:“你是他们朋友,你也得让开,他们在赌场闹事,必须去船长室,让王连长决定怎么办。”
“那不过是普通打架而已,”我问:“有必要去船长室吗?”
“很有必要。”那军官架着李立,又往前走了一步,说:“现在你最好让开。否则你就是妨碍军务。”
另一个军官看着我,已经把手放到了腰间。
“好,你们走。”我很识趣地让开了路:“但是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
“想来就来,随便你。”那军官没回头。
“你在这里等我们,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听见了吗?”我对柔柔说。
“嗯。”柔柔点着头:“没事儿吧?”
“没事儿,放心。”
那军官砸在螺丝和李立二人肩膀上的那两枪管子起到了作用。
两人几乎是一动都不能动地,被两个军官架出了赌场。
我跟在他们后面。
我们五个人,一起往船长室走去。
船长室在靠近船头的位置,我们得穿过长长的走廊。
忽然,被人架着的李立身体一阵抖动,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哇”的一声,李立张嘴,吐出了一大口果汁。
架着他的军官怕果汁沾到自己身上,赶紧放开了抓着李立的手。
李立立刻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吐着,似乎是要把胃都吐空。
“我要吐……我要吐……厕所……厕所在哪里?”李立抬起头,四下寻找厕所。
我往旁边看了一下,刚好有一个厕所。
我扶起李立,往厕所走去。
进了厕所,李立的神情为之一变。
之前的萎靡、狂躁都消失了,他恢复了往日矍铄、戒备的模样。
我一下就明白了:他是在演戏,而且,他和螺丝演的是对手戏。
“去把那两个军官骗进来,”李立的声音,低得几不可闻:“就说我要杀你,装得像点。去吧。”
我看着李立眼角上那肿起来的一大块,哭笑不得。
“啊!”我忽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吼,然后,转身就冲出了卫生间。
“救命啊!”我双手护着自己的脖子:“救命!”
那两个军官看我这样,几乎是同时掏出了手枪。
“他……他疯了!他……他要勒死我……救命……”在现实世界里混社会的时候,我身上就具有演技派的实力。
“什么?他怎么了?”一个军官问我。
“他……他要勒死我,他疯了!”我惊恐得语无伦次。
“他不是你朋友吗?”那军官的表情也有点紧张。
“他疯了,他不认识我了……救命……”我一屁股坐在地上,目光无神。
两个军官对视了一眼,一前一后地向卫生间靠近。
他们手里都擎着枪,枪口洞开,枪机大张。
一个军官一脚踹开了卫生间的门,另一个军官举起枪瞄准了里面。
通过大开着的门,我们都看到,李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口角有白沫。
天,李立不会真疯了吧?这是我看到的第一眼的反应。
看见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口吐白沫的李立,两个军官的戒备心放松了,他们收起了枪。
他们俩一前一后地走进了卫生间,站到了李立身边。
螺丝紧随其后,也走进了卫生间。
也许他们认为,李立真是一个羊癫疯发作的病人。
一个军官蹲了下来,把手放在李立的鼻孔下方。
他是在试探一下李立是否还有呼吸。
说时迟,那时快,李立闪电一样地掐住了他的脖子,随后往地上一拽,那军官倒下了。
另一个军官感觉到不好,马上伸手到腰里面去掏枪。
还没等他掏出枪来,他的手就被一只手按住了。
是螺丝。螺丝的速度一点也不比李立慢,他从后面控制住了那军官。
螺丝把手掌伸平,成手刀状,往那军官的脖子后方狠狠砍了下去。
那军官一声没吭,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前后不过两秒钟的时间,李立和螺丝就让四十一军两个全副武装的军官失去了抵抗力。
甚至,还失去了意识,被李立拽倒的那个军官,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李立一拳击中下颚,晕过去了。
这一切发生的时候,只有我是站在洗手间外面的。
李立和螺丝干掉了两个军官之后的第一时间,我立刻冲进洗手间,把门关上。
李立早已经从地上站起来了。
“我草,你还有这手?”我看着李立。
“哪手?”
“装羊癫疯啊!”我说:“那白沫子张嘴就来,太牛比了。”
李立不再理会我,而是对螺丝说:“这就是你的计划?”
“没错。”螺丝扭了扭脖子:“你出拳还真他妈重,我的脖子差点让你弄断了。”
“我只用了三成力,”李立说:“我要是用了全力,你现在已经挂了。现在,按你的计划,怎么进行?”
“我也只用了三成力。”螺丝说:“那天看你的防护罩做得那么好,你的催眠术应该不差,对吧?”
“你要催眠他们?”李立说。
“没错,如果不催眠他们,谁带我们去见那个王连长呢?”螺丝说。
“你真正的目的是控制王连长。”我明白了。
“擒贼先擒王。”螺丝说:“把这俩货扶起来。”
我扶起了两个军官,他们俩都已经失去了意识,轻轻一撑,就坐起来了。
他俩闭着眼睛,垂着头。
李立和螺丝一个人扶住一个军官,在他们的对面蹲了下来。
“去外面盯着,别让别人进来,”李立对我说:“三分钟左右,就完事。”
我点了点头,走出了卫生间。
卫生间门外的走廊上,我点了一根烟,狠狠地吸了一口。
不得不承认,这个螺丝是个很出乎意料的人。
他给我的第一印象绝不是这样的。
第一眼看见螺丝的时候,他穿着一件很合身的白衬衫,眼睛里一点杀气都没有;不但没有杀气,甚至还有一点书卷气。
但是今晚到目前为止,他在牌桌上骂脏话,和李立打架,到后来干脆利索地干掉那个军官,他的身手一点也不在李立之下。
这个世界,究竟还有多少个像螺丝这样,深藏不露的人?
同时我还想起他手臂上的那个纹身,那个纹身是英文的,虽然当时我没看太清,但我可以肯定,是一个人的名字。
那个人是螺丝的什么人?
还没容我想出头绪来,洗手间的门就打开了,两个军官“押送”着李立和螺丝走了出来。
我特意观察了一下,两个军官的表情还算是自然,目光也并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但是我知道,他们俩已经被李立和螺丝催眠了,也就是说,他们俩现在是被人控制的状态。
一般的催眠师,就算能把人催眠,那么被催眠的人要么木木痴痴,目光呆滞,要么眼神凶光毕露,剑拔弩张。
总之,让人一眼看上去就会产生“这个人不对劲”的想法。
但眼前的这两个军官,表情上却非常自然,让人看上去并无什么不同。
这才是高手,真正的催眠高手。
越是真正的催眠高手、控制人意识的高手,催眠出来的人看上起就越正常。
这样无疑能够起到隐藏的效果。
就拿现在来说,四十一军可不是好惹的,王连长更不是傻瓜。假如他的部下神情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一定能够发现。
到了那个时候,我们三个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毕竟我们身处“远途号”上,而“远途号”又是四十一军在控制,我们是在四十一军的地盘上。
螺丝的这一招,很危险。但这一招也是最快捷、最有效的方法。
而且,我们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
我们只能在火中取栗,富贵险中求。
“怎么样,他们安全吗?”我问。“安全吗”的意思就是,这俩人能听话吗?
“一个小时之内,他们是绝对不会恢复意识的。”李立说。
“是,一个小时之内,我们得抓紧时间。”螺丝说。
“绝对不会恢复意识?”我又问了一句。
“绝对不会。”螺丝说。
我二话没说,抬起腿,朝着一个军官的胯下,一脚就踢了过去。
在现实世界,我不是什么武林高手,也不会武术啊格斗啊拳击什么的。
但我可以保证,我这一脚绝不会太轻。
一般人正常人的胯下如果被我这么一脚踹上去,别的我不知道,起码gao丸是肯定保不住了,踢碎了。
但那军官一点反应都没有。
按说,他已经蛋碎一地,但是他脸上丝毫没有痛苦的神色,就跟我踹在别人身上一样。
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感觉,他现在就是一个木偶,一个提线木偶,他身上的线,掌握在李立和螺丝的手里。
“高明。”我对李立说:“你的催眠术不是盖的,这么踢都没反应。”
“这个人是他,”李立指了指螺丝:“催眠的,跟我无关。”
我们五个人出发了,目的地,就是船长室。
“你知道船长室怎么走?”我问李立。
“他知道。”李立说。
“你怎么知道的?”我扭头问螺丝。
“早在实施这个计划之前,我就把一切细节都安排好了。”螺丝说:“我观察过船长室的位置,而且基本掌握了王连长的作息规律。”
“这个时间,他在房间里?”我问。
“是的,百分之九十都会在。”螺丝说。
“押送”我们的那两个军官,面无表情,自顾自地走着路。
船长室位于“远途号”整个船上的中间方,不一会儿,我们就走到了。
站在船长室那白色的大门外,我和李立、螺丝互相对望了一眼。
李立对我点了点头,再看螺丝,他的眼中也满是坚定。
箭在弦上,到了此刻,已然不得不发。
“当当当,”一个军官伸手,敲响了船长室的门。
“进来。”一个声音从门里传出来。
是王连长的声音,我们之前在酒吧谈过话,我记住了他的声音。
那个军官推开门,我们走了进去。
在进来之前,我没有想到,像“远途号”这么大型的游轮,居然有一个这么小的船长室。
是的,小,甚至可以说是狭小,光线暗仄,陈设简谱。
与其说是船长室,不如说是一间办公室,只不过角落里多了一张单人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