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取之

国家航空宇宙博物馆，是M国非常重要的博物馆，占地范围大，在刚开放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就接待了成百万的游客。从此，每逢节假日，游客人数就非常多。当然，不是节假日，人数就要少得多。一些小展览厅，就几乎没有几个人。

同时，博物馆为了方便参观者，建设了一个能容纳五百辆汽车的地下停车场，商店设底层。在三楼，还有咖啡馆，以及供残疾者使用的设施。博物馆里还设有专用图书馆，为科学研究者提供服务。图书馆内的藏书达到数十万册，缩微胶卷论文报告五十万卷，以及照片和设计图纸六十万份。对于资深学者，还能提供极为珍贵的书籍原件以供研究之用。

在这里，还是要强调一下，与其他史密森主办的博物馆一样，参观这家国家航空博物馆也是免费的。

就是因为这种免费，归海欢和岳帅腹才觉得头痛。免费意味着来自各个阶层的人都有，保护有相当的难度。得，他们又把自己当成了兵，忘记现在是在做盗贼。他们守在存放那几块石头的那个侧厅通向大厅的两个门口。虽然目前没有人进入侧厅，但这是白天，游览的人在大厅里还是很有些数量的。他们此时不得不试想着，如果有人要进入侧厅，自己该如何在不惊动保安的情况下进行阻拦。尤其他们还并不精通M语。一说话，就有可能要露馅。

夹谷徒和陈司则守在侧厅另两个门口。由于是出口，几乎就没有什么人，所以他们有精力目睹着侧厅里发生的一切。

于刹那间，所有的东西都被禁止住了。不轮是人，还是空中悬挂着的飞行器。陈司还偷偷地瞄了侧厅上那挂着的时钟。这一瞄，他都惊骇了。天啊，刚刚还在走动的秒钟禁止在了那一刻不动了。接着，他看到只有秦昊一一个人在行动。

秦昊一快速地打开玻璃盖，拿出那里面的几块石头，换上事先准备好的跟那几块石头外形很相似的石头，并盖好玻璃盖。然后，他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在漫步行走。很快，侧厅的一切就都恢复了正常。重新能够浩动的游客们，丝毫没有发现什么不正常。他们继续观览着这侧厅里存放着的有关外星球的物产。时钟的针也继续它的行走。摄像头也继续它的监视。只有秦昊一拉过已经懵了的夹谷徒，来到阿司跟前，两个人夹着夹谷徒离去。

宁肖则找到了归海欢和岳腹才两个人。三个人装作游客的样子，有条不紊地离开这个国家航空宇宙博物馆。

除了当事人，谁也不知道在那间侧厅里曾经发生过什么。许多年以后，当秦昊一来到M国，与新的一任M国总统进行星际迁徙有关问题的商谈时，他再次来到了这有国家航空宇宙博物馆。进入到那个侧厅，他发现放在玻璃盖里的石头，依然是自己当年偷偷调换的那几块石头，一时之间他无语了。

这是侯机的大厅，到处是匆匆奔走的人们。秦昊一带着陈司等人准备乘机回国。侯车厅很大，只需要跨过去几十步，就能迈到了另一端。陈司等人先行跨过去，在尽头等着秦昊一。

秦昊一紧紧地盯着宁肖，再一次地问：“你真的不打算跟我们回华夏吗？”

宁肖摇了摇头，说：“我懒得有假期，实在不想错过。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空出来玩玩。你就放过我吧！”

“好，我放过你，”秦昊一勉强地露出笑容。他伸手整整她的衣角，在说：“早点回国！另外，电话要开通。别担心话费，我会给你充值的。”

“好，”宁肖点点头。“到时，我会给你打电话！”

秦昊一伸手把宁肖搂在了怀中。他胸中压抑的千言万语似乎只有这一搂才能得到释放。

宁肖一怔。然后，她很快释然了。前世，每逢历经生死劫难的时候，同伴之间都会相互来这么一个拥抱，表示合作的成功，生死相随的感激。今生，直至此时，她只碰到秦昊一这么一个异能者，相互合作过几次，虽然没有历经生死，但彼此之间早已有默契。国家航空宇宙博物馆的合作，的确是一种成功，来一次拥抱合情合理。她也伸手环抱。浑然不觉这种拥抱在许多旁人看来，更像是情侣之间的依依不舍。

终于，秦昊一放开了她，再望了她一眼，便头不回地跨过十几步，回到陈司那群人当中去，一同消失在候车大厅的尽头。

透过玻璃窗，宁肖注视着秦昊一他们登上飞机。直至飞机飞上蓝天，她才转身离去。

宁肖从没有亲眼见过蜂鸟，只在胶卷里和书里见过这种小鸟的模样。它是尘世间唯一能够倒着飞的生灵，而不用承受时间法则的惩罚。美好的往事和死去的人儿都无法变成蜂鸟，倒退着回到人的生命里，鲜活如昨。

离别的时刻，也是无法像蜂鸟般拍着小小的翅膀倒退回来，更不说别离了。

前世，当她还是一个小女孩时，她的那位受众人敬仰的导师——大祭师，就常常跟她的身边重复着同一句话：“天下无不散之筳席。”

她不知道导师那时是怎么想的，不知道这句话对一个小女孩来说未免太惆怅了。

后来，她长大了，总是一而再三地去面对离别。每一次，她都想起了导师所说的“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然而，她的心里总有一股叛逆，总是不切实际的渴望天下有不散的筵席，希望她喜欢的人永远不会离她而去，希望她喜欢做的事情可以一直做下去。

永不永远不说再见，也许是每个人的心愿。谁又愿意跟美好的人与事说再见呢？可惜，有时候，人们不得不暂时说一声再见：离别只是因为有不得不去完成的事。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在宁肖的心中有着悠长的一席。但是过了明天，她还是希望回忆的蜂鸟偶尔还是会拍翅飞过她曾经记录的美好日子。

这是北极的冬天，气温异常低下。宁肖驾驶一辆汽车，在漆黑的夜晚寻找那道北极光。驱车不知多少公里，反正来到结了厚厚一层冰的湖岸。她停下车，关掉车灯，漆黑的夜里什么都没有，唯有那结了冰，变得僵硬的一排排树。出了车，再一抬头，可惜，仅仅只看到了一道绿色的北极光穿过厚厚的云层。

这就是这个星球最为寒冷的地方——北极吗？宁肖看了看周围。这让她再次想自己曾经为了晋阶而躲进那颗星球，也是这么寒冷，也是这么漆黑。但是，那个星球的温度不是恒定的。白天虽然也冷，但比不得晚上。而这里，似乎只有黑夜，没有白天。哦，书上介绍说半年是白天，半年是黑夜。很不幸，她来的时候正好是极昼。

宁肖脱掉厚厚的棉衣，静静地坐在岸边。她散开了自己的精神力。涣散的精神力向四周漫延而来。她没有感觉到有机生命的蠕动，只有水这透明的物质在厚厚层冰下在潺潺流动。这一切，跟她穿越到这个时空之前，是多么的相似。只可惜，她的身体早已更换了。否则她会去想妹妹曾要求她生孩子的事。在千年后的那个时空，她或许找不到合适的与她共同缔造生命的合作者。但在这个时空，她找到了。只可惜，她的前方如同眼下这漫长的黑夜一样，无法寻找到出路。落后的星球，落后的文明，令她只能在这儿仰首眺望天空的星晨，无法招唤她生死所依的机甲——尼可，让它载着自己，无所顾虑地直飞这望不到顶的苍穹，再一次带领着她的舰队，横行于星际之间。

尼可！宁肖发自内心的呼唤。你在哪儿？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你还能认出我吗？你能穿越时空，找到我吗？

一声声的呐喊，从她的胸中喷涌而出，化成无声的低叹，消失于天地之间。

用精神力融化掉覆盖在湖水的冰面，宁肖脱掉身上的衣物，全身浸进冰冷的湖水中。肌肤感受到的寒冷，慢慢透过血液渗入到心脏中。对于命运的抗争，让一波波的能量，由心脏向血脉反冲。这股力量冲出了身体，漫延到了身体周围的湖水。原本挣扎着要在湖面上重新封锁的冰面，又一次被击退了下去。

冰一次又一次的妄图封锁，却又一次又一次被击退。最终，一股巨大的能量从宁肖身上破壳而去，彻底粉碎湖面冰的歹意。冲天的巨浪，在预示着精神力的再一次破阶之作。只是巨浪退后，冰面是快速地占领了湖面。在到达宁肖的周围时，她睁开了眼睛。

宁肖抬眸看了看那清晰无遮的浩瀚星河，是深深地长叹一声。然后，她起身，擦净身上的水珠，穿上厚重的衣服。紧接着，她钻进车内，驱车离开了这里，把无边的遗憾留给了那已被冰面封锁得很彻底的湖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