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训斥

清晨，宁肖走出了仍在进行修整的营房。片刻，她就看到了春秦晨一正在大声训斥着他的那支异能特种队。不过，方式有些独特。他竟然讲起了典故来。宁肖颇感奇怪。因为前世，她还从未见过哪个部队的指挥官会是如此地教育自己的下属。

读过《史记》的人，应该都知道穰苴和庄贾的故事。

穰苴是齐国贵族田氏之后，但因不是嫡支，故而身列庶民，困居街巷，一身文武本领无处发挥。而庄贾，少年得志，又深得齐景公之宠，就是时任相国的晏婴，也要让他三分。

由于齐军在与晋国和燕国联手的对抗中，屡屡受挫，国力大减。于是，在相国晏婴大力的举荐下，齐景公方才答应拜穰苴为将军，领军作战。

穰苴受命之后，感到自己出身微贱，恐难统御军队。于是，齐景公便派宠臣庄贾同，与穰苴一道准备出征。领圣命之后，穰苴和庄贾约好明日出征。

然而到了第二天，穰苴在军门等到日影西斜，也不见庄贾的影子。原来，昨天晚上，庄贾和亲友饮酒话别，由于开怀畅饮，乐而忘归了。穰苴只好独自登坛宣誓，宣布纪律，分派官吏。

及到诸事都已完毕，庄贾这才醉醺醺地姗姗而来。穰苴便问他为什么迟到。他拱拱手，毫不在意地说：“因要远行，亲朋好友相送，一时脱不开，所以迟了。”见到穰苴怒气未消，他又继续说：“还好，没有耽误行期，将军不必过责。”

结果，穰苴仍然按军法从事，下令将庄贾斩首。

庄贾迟到后，面对穰苴的质问，他并没有骄横无理地发“少爷”脾气，而是拱拱手向穰苴解释迟到的原因。对于穰苴变本加厉的斥责和教训，庄贾仍然没有丝毫动怒，而是笑着请求“将军”不必过责。

对于庄贾而言，用如此的态度对待一个刚刚从市井里提拔上来的将军，或许已是极尽谦卑之能事。然而，最终仍然落得个人头落地的下场。这样的悲剧与其说是庄贾的骄纵所致，倒不如说是被他一向的优越习惯所贻害。那庄贾自幼非等闲之辈，后来又得景公之宠，身边拍马溜须和阿谀奉承之人可谓比比皆是，长期生活在这样的氛围里，以致自己以外的人或物包括法律、军规，都会自然而然地变得渺小起来。可他忘了，国有国法，军有军规。无论你出身如何高贵，你有多么大的才能，在这些国法和军规面前，你只能算作为炮灰一枚。

一个名人就曾这么说过，一个骄傲的人，结果总是在骄傲里毁灭了自己。而秦昊一想说的是，一个长期觉得自己很优越的人，千万不要让优越成了最终毁灭自己的导火线。

此话一出，站在秦昊一面前的那几列兵士，个个都低下头。半天没有人敢出声说话。

秦昊一冷冷地扫向他们。然后，他手指着旁边的那块一人多高的巨石，厉声道：“如果你们当中谁凭着自己有异能，胡作非为的话，我当场就劈了他！”话音一落，他手朝那巨石一挥。只见一阵雷鸣电闪后，那块巨石化为了石块坍塌了下来。令人奇怪的是，巨石碎裂没有四处喷发尘灰，想来大概是被那雷电镇压了下去。

而队列中的许多人见到此情此景，不由得露出胆怯的表情，悄悄地把头低得更低了。

恩威并重！对此，宁肖也不得不敬佩秦昊一。在星际时代，关于异能者突然凌空出现后，给当时的社会造成了一个什么样的混乱局面，各类的史书中都没有详细的记载。星际的史学者们更是为此而著书立传，但最终还是没有出现一个能说服所有人的成熟理论。宁肖也很少去翻阅这些晦涩难懂的书籍。但是，像此时这样，如若能出现一个像秦昊一这样，有能力、有胆略地统辖所有异能者的超强异能者，那么就应该不会出现一个混乱的局面了……

宁肖很愿意做如此猜测。不过，她又很快摇头否定自己的观点。毕竟有关这段的历史，她将成为其中的经历者。而前行中的历史，经历者是无权作出猜测的。

不远处，传来了直升飞机的轰鸣声。宁肖要走了。秦昊一依然在训斥着他的属下，似乎没有发现宁肖的离去，也就没有回头目送宁肖。

“小姑娘，”宁肖对前来送她的季定说。“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呆在这山沟里老没意思了。我还会教你许多别的本事。”

“不，不，”季定坚定地摇摇头。“我得呆在这儿。你留下的一大堆资料，我得整理好！”

“那好吧，”宁肖也不能强求。“有机会再见！”

直升飞机从空中垂下了绳索。宁肖接过绳索，很利索地爬进了悬挂于空中飞机的机舱内。而季宁则目瞪口呆地目睹着这一过程。尔后，她对旁边一起来相送宁肖的姐妹们说：“你说她真的只是一位医生吗？”

那些女孩子也是在惊骇中注视着空中那渐行渐远的直升飞机，在喃喃着：“真的不像是哟！我敢保证，我们基地最好身手的女生，都无法跟她相抗衡。异能者啊――连最体弱的医生都能变得比我们强。”

“唉，”季宁不想多说，拉着姐妹们往营房奔走。“她本就是异能者。我们这些普通人当然不能跟她相提并论了。”

“是啊，是啊，”那些女孩子点点头。“好想什么时候，我们也能成为一位异能者啊！那样，就不用眼红宁医师威武了。”

“那我们就去努力吧！”说着，季宁开始于与姐妹们并肩跑向还需要维修的营房。

出门在外多日，终于可以回家了，该是一件多么高兴的事。结果，宁肖还没到家门口，就听到了这样的话语。

“年过半百，女儿都那么大了，居然还交往了一个比自己小的男友，简直不要脸。”

“是啊，多大岁数了，还不安分，居然还找了个比自己小的男友，看不下去了哟。”

“国外是国外，中国是中国，她当妈的这么做不要脸，我们这些看的人可还要脸皮呢。”

这些女人当着宁肖的面，说着这些意所有指的话，无所顾忌。宁肖瞟了她们一眼。在她的心目中，这些女人，都是被男权社会洗脑多年的女人。在她们的世界里，女孩子年轻娇嫩才有资本，读好书上好学校找个好工作，都是为了在婚恋市场上增加资本；年纪大的男人，二婚的男人都是宝，女人年纪大了，离过婚就贬值了，没人要了；男人婚前多试几次是经验，女人婚前失了身就不值钱，非常得不值钱。

女人的价值，要么可以换算成价格，要么可以在人民广场相亲角那一张一张的相亲资料上标出来，是否本科、是否公务员、英语是否过了六级、是否博士（肯定答案是减分条件），身高163还是165、皮肤是否白皙、性格是否恭顺温良、年纪是否25以下……

没有人问她们自己，或自己的女儿：“你是否正直、善良、心存梦想？你立身处世，是否对得起自己，还兼济他人？你向往什么样的生活，想和什么样的人，通过什么样的方式度过？”

说实话，看着她们这些自认为有素质、有教养的女人，弄得宁肖有时都要为自己身为这个时空的女性而感到悲哀。

哪曾想，回到家，宁肖竟然发现宁梅正在跟一个年轻的男性亲亲我我。宁肖有些懵了，心想自己才离家多长时间，母亲就展开了新的感情？不过，这段恋情来得也太快了吧！

宁梅也没有想到女儿会突然回来。先前，她打了无数电话，问了无数的人，寻找女儿的去向。结果电话显示不在服务区。医院里的人表示他们也在急着找女儿。今天，难得碰见了这么一个过去极其熟悉的老朋友，顺便把他带回家来好好聊聊。结果，女儿回来了。

就在宁梅打算跟女儿介绍一下自己的老朋友时，女儿竟然先上前来跟这个老朋友握下手，说辞是非常的动听。老朋友也没有想到女儿会变得如此亲切待人，好长时间都没有回过神来。

直至宁肖对母亲说：“妈，女人的年龄和容颜，不应该成为评判其价值的唯一标准。女人的婚姻状态，更加与其人生成功与否毫无关系。不管你年过半百，还是青春少艾，你的爱与欢笑、泪与哀愁，你生活中做出的每一个决定，只要不伤害到他人，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情。一句话，年过半百怎么了，和谈恋爱有什么关系？”

于是，宁梅和老朋友两个人被宁肖的话，弄得一愣一愣的。宁肖刚说完话，家里那台固定的电话就响了。这个时候来的电话，宁梅不接也知道这是医院在寻问宁肖的行踪。所以，宁肖一接完电话，连口水也来不及喝，放下行礼就直奔医院而去。

“梅，”老朋友终于回过神来，在嘀咕着。“你家的宁肖是不是换芯了？以前，她不是最讨厌我这种不男不女的人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教养和学识了，还跟我握上手？”

“怎么可能呢？”宁梅在争辩着。“你我分开好几年了，人总要变的。我家的肖儿，不过是突然变聪明，明事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