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谈论
永远的时间,会产生永远的困惑。在时间之河上,一叶扁舟,怎能穷尽无涯的广宇、无限的寂静和云烟不知处的胜景?居住于宇宙之一隅宛若沧海之一粟的人类,有限的人生、蹼跄的流光、狭隘的空间和智能的局限,又如何领略尽宇宙之路的莫测神秘?
皓月临空,夜阑人静,轻风徐徐吹皱了衣衫,怎能不涌起逝者如斯的感觉?怎能不对神秘的宇宙和无际的时间敬畏?时间的无涯与生命的有限形成强烈的反差,于是哲人会有那么多思虑,智者会有那么多禅语,甚至人们会对未能解的自然之谜标上那么多符咒。具有知识的人面对愈求索愈多的无奈,在寂寞和孤独中皓首穷经,却水远没有得到最后的答案,迄今所有的真理总是相对的。浩荡的时间以其固有的推动力,将每个人都推上空间的舞台。
人幼而少,少而壮,壮而老,少者放纵,壮者血性,老者感叹。我从哪里来,谁派我到这悠悠时空,走完这本来无一物.处处染尘埃,空空来又空空归的旅程?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言其时间之短、功名未竟,而得到功名之少,又羡慕柴门犬吠,田园风光。太多的慷慨放歌和悲欢离合,欲望的海,使人类上演着一幕又一幕角色类同、结局类同的剧日。
问题使人思考,思考产生冥想,并分娩出科学和迷信。其实,科学和迷信仅一墙之隔.犹如孪生子。科学是对问题的答案,迷信是指没有解答的问题。
昨天的科学,也许今夭是谬误,今天的迷信,明天也许会诱导某一项重大科技发现。大巧若拙,大智若愚,返朴归真,就是这个道理。
哲人穷究人的此岸和彼岸的间题,即人的归宿问题,这种冥思的过程产生了智慧,智慧有时却是绕着弯子回答问题,其结果还是冥思。因为,哲学是通过逻辑推理和想象来面对世界的。具体通向科学,抽象通向智慧。具体,譬如吃穿住行;抽象,譬如宗教和哲学,这使人领悟痛苦和幸福。具体给人以生存的创造和保证,抽象给人超越本体意义的烦恼和狂喜。当人进入精神的探之境,就已舍弃了普通人的悲苦,超越了日常意义的情感历程。寂寞,那是一种无边的思绪,是智者俯瞰人类的徜徉。它不是感官可以表达的。它浑浊,茫然,辽阔,无羁。
这就是卡吾尔对这个时空产生的哲学感慨。令宁肖惊讶得无法克制。难怪大祭师会感慨:“若卡吾尔在,吾当遁迹,怡养天年,而不必苦费心思教此愚徒。”要知道,在这世间,最优美、最精炼的语言,任你再如何苦钻语序和语法,都无法与智者悟出的哲理相提并论。
此刻,摆在宁肖与卡吾尔两个人眼前的,依旧是那款异能检测仪。
“师叔,”她只得如实地说。“这款检测仪我参与的真不多。只是在最后的拼装中,因为没有高智能的拼装机器人,而我的精神力里正好又具有融合的功能,方才出手帮助他们制成这个玩艺儿,没有想得过多……”
“难道你不怕反噬之力吗?”卡吾尔这才亮出自己的说了这么半天哲理的目的。
“怕啊,”宁肖觉得有些好笑。“我这也是被他逼得没有办法,随便给了他一张图,准备就此了事。不曾想,他竟然给弄出来了。你看清楚没有,那里面的零部件都是手工制作成的,一件件都跟艺术品一样,任谁看了都会伸出手来摸一把。加上我正好还拥有融合的精神异能,也就心动地帮他走了最后一步。”
听到宁肖如此说,卡吾尔也是心中一动,手一挥,那测量仪的外套便揭开,展现出里面的各种配件。卡吾尔细细观赏。最后,他也不得不点点头,赞道:“不错,不错,精致,小巧,有明显的人工打磨的痕迹。的确是一上佳的艺术珍品。”
不过,他很快又想起了其他,便问道:“那么,激发异能的推导剂,疏导异能的疏导剂,就应该是你的作品。莫说在这个时空,就是在星际时代,能够提炼出这些药剂的异能者,往往都是医术精湛,拥有着超凡的精神力。而且,这样的人才在整个星域常常是寥寥无几……”
“呵呵……”宁肖只得尴尬地笑了笑。“他们既然走出了第一步,我就顺便推着他们再走几步,都是顺手之劳,不是有意为之,我想反噬之术应该不会瞧上我吧?”
“顺手之劳,非有意为之?”卡吾尔在回味着这句话。尔后,他睁开微闭的双眼,询问道:“你确信你没有遭受到反噬之力?”
“没有!”宁肖很肯定地回答着。“你也应该扫瞄过我的身体。如中有反噬之术,你应该感觉得比我还要明显。异师曾经说过,身中反噬之术的初期,症状不太明显,只有曾中过反噬之术者才能查觉得出来。”
“哈哈!”卡吾尔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中多了一些悲怆和无奈。宁肖听到他在说:“你的确是师兄的传承者,他连这个秘密都告诉你了。”
“我很好奇,”待卡吾尔平静下来后,该宁肖提问了。“没有检测仪,你是如何发现这些普通人身上异能的?”
“我也不知道,”卡吾尔手一扫,那款检测仪就恢复原状,完好无损。“只是感觉身中反噬之术后,对异能的波动特别敏感。哪怕是微乎其微的,我都能感受得到。有时候,我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变成了人形版的异能检测仪。”
“哦,哦!”宁肖听着,都忍不住地捂着嘴笑了起来。
卡吾尔看看宁肖那笑得灿烂的样子,也不由得笑了起来。他无奈地摆摆头,道:“师兄把你宠坏了,让你如此目无长辈……”
见此,宁肖强力地忍住了笑。
“你也领教了我手下的那批异能者,”卡吾尔说这话很勉强。“跟你和这个秦昊一激发出的那批异能者相差甚远。我看了一下相关的资料,也不得不钦佩不已。如何激发异能,异能激发后要做那些防范措施,激发异能后如何进行调教与训练,以及如何管控异能者等等,整个布局相当全面,细致周到……若不是还有些粗糙之处,我简直怀疑你把星际时代的军队里,那套异能者的培训教材照搬过来了。不过,你还是对他帮助不少。”
“你可别这么说,”宁肖连连摆摆手。“这跟我没有多少关系。想来你也清楚,秦昊一的异能是雷电系。要知道,在我们曾经生活过的那个时空,雷电异能者只要被发现,都会被军队网罗过去。因为他们是天生的军事奇材,卓越的军队将领。所以,我想,在这个算得上古老的年代里,这种异能者的天赋依然是无法抹杀的,其光芒也是任何人无法遮掩的。”
听到宁肖如此说,卡吾尔连连点头。他很诚恳地对宁肖说:“听你的口气,想必是在部队里呆过很长时间。可惜,我自幼爱好文史,颇烦兵武,所以对此了解并不多。听了你这么一说,方才知道自己有些武断了。”
“师叔,快别这么说。”宁肖看到又有一壶茶煮好,便给卡吾尔左斟上一盏。“神殿里,没有多少人爱武。大祭师为了避免一些突发的事件,不得不把我送进军队。我才对此有所了解。”
卡吾尔接过茶盏,叹道:“师兄向来远虑。神殿如若与军队切断瓜葛,就有可能化为鱼肉,任人宰割了。”
“呵呵!”宁肖一笑,插话道。“异师是有远虑。可他也不想想,我一个女孩儿在一群男人的世界闯荡,该会是何等的艰辛,何等的苦逼……”
这下,卡吾尔也笑了。只是这次,他笑后又咳嗽了几声,让人心纠。不过,他很快平复下来,在说:“你这可不能怪师兄。谁叫你是女孩子来着?是个女孩子还罢了,可又成了师兄苦觅多年的衣钵弟子,你不去多吃点苦,对得起那些眼巴巴地盼望师兄能够收入门下的那些好男儿吗?”
“哦,哦,”宁肖开始收拾起茶具,准备扶卡吾尔出去走走。“真没想到,师叔才来这儿多大时辰,竟然也重男轻女起来。”
“唉,”不料,卡吾尔竟然叹起气来。“这或许是这个时空能赐给我的唯一好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