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再说教
现实中的人,存在着三个世界,即空间世界、意识世界和精神世界(或智者世界)。空间世界给人类提供了物质生活的舞台。意识世界是人类在从事生活活动中对事物和人生的主观反映。精神世界则是纯粹的精神活动。它建立于生产活动的基础之上,并远离物欲,是超越物质、超越简单的意识活动,超越主体的人的本质的飞跃。尽管还不可能用恰当的语言,将它表述得很清楚,但是它的确存在着,需要人们去体会,感悟,神遇。它的光辉曾经闪烁在佛、道、基督和许多哲人思想家的宏篇臣著里,但只是隐隐约约,瞬间即失,从来没有唤起昏睡的人类。它如流星一般消失在茫茫长夜,检寻深厚的岁月,人们可以发现它给予人类痕迹。而那些痕迹——人类精神的闪光,又往往被世俗捧为甘露,或者视为洪水猛兽。布道者、哲人或思想家在人类发展历程上的受难史就说明了这一点。后世林立的宗教和被世俗所信奉的大师、圣贤说明了这一点。而卫道者,不断诠释圣贤并以之拉大旗的跟随者们更说明了这一点。后世的一群圣人的弟子徒孙寻章摘句,各占山头,都以正宗自居,为了前人的一句话的解释而皓首一生,酿制过洋洋鸿篇巨制,甚至终生痴迷,复夫何言!悲夫,人类之劫难莫过如此。哲人被捧到天上,或被打入地狱,只能说明了哲人始终没有回归人间。漫漫长路,尽是荒芜的精神。
毋庸否认,由于文明发展的过程性,人们所生存的环境,仍然亟需通过人们的奋斗才有所改变,不断趋向自善美。现实的世界,仍然是一个欲的世界。欲包括两种含义,即物欲和颜欲。天下熙熙,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皆为利驱,这是物欲;丝竹盈耳,珠光宝气,目为之眩,胆为之摄,是为颜欲。物欲使人异化,成为物役;颜欲令人目盲,沉迷丧志。世人们的物欲和颜欲的世界里寻寻觅觅,一生空空。一些人在欲的驱动下,远离了精神的家园,随波逐流。命运如浮萍般飘摇一世。而精神、智、真却在人类的上空寂寞地闪烁着。社会学告诉人们,物质文明和人类精神不一定是同步的。在精神远离人类的时候,苦闷、无奈、玩物丧志、没有信仰、虚度时光等行为相伴而生。
寂寞嫦娥舞广袖。这是一种宇宙之舞蹈,这是弥漫终生的寂寞。倚天而立,望苍茫大地,大河东去,谁在固守精神的一隅且心游万仞,谁在精神的沙漠上而行且恩接千载,泽被万世?
对于卡吾尔这般能让人头晕目眩的说教,宁肖觉得自己还能面带微笑,举止恭敬,可谓是被大祭师培养到家了。每当她不满大祭师长篇大论时,大祭师便会举出卡尔吾的例子。宁肖觉得自己的导师在说玩笑话,这世上就算真有能把那深奥的哲学说得能让人灿然泪下,顶礼膜拜,那么她的导师就应该让位贤能了。不曾想,在卡吾尔的跟前,她充分领会了这种哲学让人欲罢不能的痛感。难怪大神殿里,好多祭师不愿提起卡吾尔,想来他们也曾遭受同自己一样的苦难。
“听明白了吗?”卡吾尔终于停止了说教,饮下宁肖捧来的清茶。感觉甚好,欣羡师兄有福,寻来了这么一位会泡茶的弟子。
“听明白了!”宁肖有些垂头丧气地应道。“师叔,这很难的。帮他们,会遭受反噬之力。不帮他们,就失去了耗费如此大的心血来到此处的意义,好难哟!”她的心里更是满满一肚子气:你这是拿我来作人情。我又没得他们好处,凭什么要我去帮他们?
“的确是很难,”卡吾尔也是点头承认。“宁肖,你看看,师叔我现在这副惨相,就是想出去帮助他们,也是心有力而力不足。况且,我只会教化于人,对他们的帮助并不大,还害得他们走了许多弯路……我愧疚啊!”
“嗯,嗯,”宁肖打了个哈欠。“师叔,我也怕自己会害了他们,让他们再走许多弯路。要不,你还是让我去搞医术吧!那是我的特长,也能帮助许多人……”
“免谈!”卡吾尔摆摆手。“吃了我的教训后,师兄肯定往你的脑子里装了许多东西。科技救国,你去帮他们搞科技。”
宁肖听了吓一大跳,这玩艺儿最容易引火上身。她得跟师叔好好说说:“师叔,不行啊!万一反噬之术降临,你叫我怎么办?我也怕啊。”
卡吾尔白了她一眼,道:“你的导师没有跟你说过吗?反噬之术只会施发一人。此人不死,绝不会涉及第二人。只要我不死,反噬之术就离你远远的。”
“哦,哦!”宁肖双手缠指,似乎还在寻找着其他的理由。
“叫你去就去,不用狡辩!”说罢,卡吾尔饮下最后一杯茶,起身离去,连个背影也不给宁肖留下。
“师叔好蛮横,”宁肖只得喃喃。“又不是我主动要来这个时空的……被逼还要加上被迫,你这还让人活不活啊?”
天,或是灰色的,或是白色的,地肯定是白色的。否则,卡吾尔不会走出雪山,来到这里。直至这时,宁肖才知道他身中的反噬之术,必须用严寒来压制,所以他终年只能居住那皑皑的雪山之巅。这让宁肖觉得舒畅,感觉上苍的公正。
眼前,虽然下着大雪,但红墙依旧,碧瓦若隐若现。粗粗地看去,这座古老的城墙里,层次原本分明的楼顶,算是和天色打作了一片,留下一层层的红墙,勉强支撑着,保卫起这座皇家庭园的庄严。
被大雪垄断的宫殿是极美的,粉妆玉琢,银装素裹,没有了分毫的娇情。就是那样一片纯纯白白,让人摸不着头脑。在华夏历史上,有没有过不是红墙碧瓦的皇宫?在宁肖脑海里,还是没有过这样的记载。正殿有正殿的风采,偏殿有偏殿的仪态,飞檐应该如何,雕花应该怎样,各有各的规矩。一场雪下来,全都模糊了。
昔日的繁荣已成烟云,剩下若大的皇宫屹立在那里。如果你与它一同沉默,就会深深地感到它在等待着什么,等得累极。一场雪下来,各个宫殿都仿佛深深地在呼吸着。雪被贪婪的接受了。皇宫多了一口鲜活的气。但还是沉默,依旧宁谧而平和,此处无声胜有声。
在一座侧殿拐个弯,就进入了戒备森严的重地。虽然也是覆盖着雪,也是红墙碧瓦,但那种威严却依托在自己的本质之上。每十步远就是一个保卫,在如塑像般树立着,宣告着这儿的严密。
卡吾尔终于在一座大门前停了下来。守卫在大门一侧的岗亭里,很快走出一人。他朝卡吾尔敬了一个军礼。卡吾尔还一礼。然后,那人开始检查卡吾尔身后几个人的情况。于是,所有的人都拿出了证明自己身份的证件,包括宁肖。她的身份证可是名副其实的硬件。连卡吾尔也一时间无语。
检查完毕,那人回到岗亭,用按钮缓缓开启那紧闭着的大门。依旧是大雪盖地,只是在楼阁前,一群人簇拥着一位坐轮椅的老人,在那儿恭候着。
就在这时,卡吾尔挣脱了众人的搀扶,颤颤微微地来到那位老人跟前,唤了一声“谨老”后,双手紧紧地握住老人的手。
“卡吾尔!”那位老人也回了一声,用另一只没有握住的手拍拍卡吾尔的手背。
两个人的神情都很激动,似乎下一次见面会是生离死别。
两个人一番感慨后,便是他们旁边的人过来打招呼了。
“你叫宁肖,”那位谨老似乎还记得她,跟她握过手后说。“我曾经见过你。难怪你的身手能让我的保卫如此钦佩。”
“你好,谨老!”从才刚他与卡吾尔那股亲密的握手的动态中,宁肖似乎领悟到了什么。所以,她很恭敬地回应着。
两堆人客套后,便谦让地走进楼阁里的大厅。大厅的气势很宏伟,却又素雅清淡,这两种矛盾的混合体有机地搭配,让初来的人都有耳目一新的感觉。
不久,其他人都退了下去,大厅里只剩下了谨老、卡吾尔和宁肖三个人。
“宁肖,”谨老很明确地说。“你的使命卡吾尔应该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所以,我只想问问你,是否有如何履行好你使命的打算?”
“有!”宁肖也回答得很简洁。
“第一步是什么?”谨老在问。
“找人!”宁肖依旧回答得简单。
“谁?”谨老还是问一句。
“星际科技理论之父!”宁肖依旧不愿多讲。
“好!”谨老伸出手来,在说。“我将全力配合你。”
“谢谢!”宁肖便用力地握住了这位老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