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钟,邵辉给钱小凝打了个电话问了一下越天的情况,钱小凝告诉他越天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但是到底什么时候醒来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挂了电话后,他问御凌:“师父,越天会醒来吗?”
“为师并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哦,不过您昨天不是说他不会死吗?”
御凌点了点头,平静地说:“因为师曾经具备过这种能力,所以可从气息上做出判断。每个将死之人,周身会萦绕着一股发臭的味道,也就是死亡气息。而这一次,他身上并无死亡气息。”
“哦,那就好啊。”邵辉长吁了一口气,终于将心中悬着的大石头给放了下来。
不过脑海里拂过师父刚才的话,他又问道:“为什么您没了这种能力了呢?”
“给她了。”御凌淡然道。
“她?”邵辉一脸疑惑。
谁呀?
这个她是男他还是女她?
“澈。”御凌似乎是看出了邵辉的困惑,直言不讳地将答案说了出来。
“师母?!”邵辉有些吃惊,“师母不是会读心术吗?”
“嗯,她会读心术和读终术。”
“读终术?”邵辉停了停,“那又是什么?”
“读取任何一个人的死亡时间、死亡画面之能。”御凌说着,嘴角轻轻上扬起来,似乎是想起了与凌寻澈在一起的那些过往,毫无波澜的脸上泛着些记忆的似水涟漪。
“哇塞,那师母岂不是超级厉害?”
邵辉饶有兴趣,十分期待见到师母的那一天能快些到来。
从目前来看,除了结界术以外,御凌也不过就会一种能够读取记忆的“读清术”而已,而凌寻澈除了会结界术,还会“读心术”和“读终术”,邵辉总感觉她比师父的实力还要强大。
不过话也说回来,师父和师母的确是天生一对呀,这三种能力联系起来,那不就是掌握了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的一生了吗?
“嗯,她是第三御镜使,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御凌兴致盎然地说着,与往日的平淡如水极为不同,脸上露出些许自豪的神情,赤红色的眸子中闪烁着如火焰般的灵光。
邵辉这才发现,今天师父的心情似乎还不错,竟然主动给自己讲起那些上古时代的过往。
“所以,您就把能力传给她了吗?”邵辉顺着他的话题问。
他曾看过很多武侠小说,传个绝世武功什么的往往只需要半个钟头,沿着手掌的脉络,把体内的真气传递过去就行,而对于这些高居神位的家伙,恐怕只会更容易一些吧。
谁知正坐在沙发上的御凌居然冲着他摇了摇头,否认了这件事。
接着,他径自端起盛满白开水的茶壶,倒了一杯白开水,小抿了一口。
邵辉看着他的一系列动作下来,即便只是喝口凉开水,他也能喝出一副喝了极品好茶的样子,自带着一种古色古香的典雅气质。
“为师曾两世堕为凡人,身上所有神力本该顺位给第二御镜使,只是第二御镜使的法力是十二神中最弱的,无法全部承袭本神之力,所以才转嫁给了澈。”御凌平静地说着曾经的那些过往,目光一直落在手中的茶杯上。
听他一言,邵辉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他万万没想到,师父竟然有两世做过人类!
不过如此说来,这一切似乎全都合情合理。就是因为他曾经两世为人,他才能设身处地的站在人类的角度去想问题,才会对天帝颛顼的冷血专制那么义愤填膺,才会触犯天规惹怒众神吧。
可他到底为什么会堕为凡人呢?又是怎么重登神位的呢?
以及,他们十二神到底犯了多么严重的过错,才被天帝颛顼囚禁在悬空境呢?他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被海神禺强那么强大的神追捕呢?
还有,他的真实实力,难道真的可以与海神禺强抗衡吗?
确切的说,御凌冷不丁地讲了几句他曾经的故事,这更勾起了邵辉的好奇心了。
不过,即便好奇心已经快将自己吞噬了,但是他仍然能保有自己的原则。如果师父像今天这般主动讲起来,他自然会洗耳恭听,可如果他老人家不肯多说,那一定有他不肯说的理由。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眼前端坐在沙发上的救命恩人兼厄运使者,不知是不是因为他曾历经过太多悲苦的过往,总觉得他的身影透露着一种不可言喻的孤独。
“要是师母能早点环游世界回来就好了。”邵辉悻悻道。
“嗯。”御凌淡然地点了点头,便不再做声,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邵辉见此情此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抬头看了一眼挂钟,已经九点二十多了,于是走到橱柜里拿钱。
“邵辉。”御凌突然叫住了他。
“嗯?”他往兜里塞了两百块钱,掏出了两块坐公交车的钱,抬起头来看了御凌一眼。
“你今天去看的那个人,身上有死亡气息。”御凌面色凝重地说道。
“什么?!”邵辉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上次从你记忆里读取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散发着死亡的味道了。”御凌顿了顿,“极有可能,她现在已经过世了。”
“可……”邵辉想起两天前遇到张改俊的时候,他明明说过人还好好的啊。
“在这件事上,张改俊没有骗你。”御凌的话阻打了他的思考。
“那,那她难道?”
她难道还没死?
“事实到底为何,一探方知。”御凌神色自若地说道。
“嗯。”邵辉用力地点了点头。
怀着心中的疑惑,他走出了大门。
刚一出别墅的大门,御凌就化作灵体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今天的风有点大,对蓝岛市这个北方城市来说,冬天虽然温度不算特别低,但是风却大的要命,寒风吹在脸上,就像是刀割的一样,生疼生疼的。
邵辉连忙将羽绒服的帽子给扣在头上,把拉链拉到了勃颈处,缩着脖子,尽量只露出眼珠子来。
似乎御凌并不怎么怕冷,仍然穿着秋天的黑色长款风衣,连秋裤都不用穿。
邵辉迎风走出了别墅区,来到了公路上,在他要过马路的时候,一辆明显超载了的大货车突然冲着他奔驰而来,更可恶的是,这辆车丝毫没有要刹车的迹象。
他一脸懵逼,这明明是红灯,怎么还如此嚣张?
但是似乎已经晚了,这么短的距离,他根本来不及跑开。
当然,下一秒,就跟当初在刑场枪口下逃生那样,他就被一股熟悉的力量带到了马路对面。
过往的几个路人本以为他死定了,结果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邵辉转回头去看了一眼大货车,果然,人家依然“轰隆隆”地疾驰而过,一点儿速度都没减下来。要是没有师父的话,那自己真不知会被撞飞到哪里去吧。
在车站等了没多久,邵辉就上了公交车。
他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像往常那样看着车窗外的海景,这才发现,还不到半小时,就已经习惯了师父以灵体的形式存在自己周围了。
看着看着,忽然,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铁架子飞舞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唯美的抛物线。
随着这形状像极了汽车防撞梁的铁架越来越近,邵辉这才恍然,本以为不知道它要飞要哪里去,对自己完全没有威胁,而公交车却行进了一段距离,它这就是要砸碎玻璃击中自己啊!
当然,下一秒,这铁架子就停在了一道半透明的结界壁中,而后,连同着这道结界壁全都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邵辉黑溜溜的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一圈,突然发现,这意外发生的频率未免也太快了些吧?
从别墅里出来到现在,还不到一个小时,就有两次意外发生,看来,自己身上的诅咒也随着师父帮助的次数增多而越来越重了。
要说重要转折点的话,莫不是昨天师父用真界救下了自己?那一次他好像不仅用了不少法力,而且还动了杀人的念头,跟他平日里沉着冷静的形象完全不一样。
如此看来,师父提出要随时跟在自己身边,绝对是有他自己的道理的。
下车后,终于到了第八人民医院。
想起张改俊所言,直觉告诉邵辉,他极有可能还没有付住院费,所以,邵辉决定先去急诊柜台问问情况。
“您好,请问张红翠在急诊室吗?”邵辉问一个柜台的护士。
“嗯,我帮您查查,稍等片刻。”
“谢谢您。”
“她昨天就去住院部了。”
“哦!”邵辉十分意外,“请问是在哪个科室?”
“这个,您得去住院部问问,我们这边是不跟那边联网的。”
“好,谢谢。”
“不客气。”
邵辉从急诊退了出来,他完全没有想到,那张改俊居然真的来付押金让那个老奶奶住上院了。
估计他是真把自己当成了恶鬼,怕半夜去敲他的门吧。
真没想到,这个天不怕地不怕作恶多端的张改俊,竟然会怕鬼。
想着想着,邵辉得意地笑了笑。
绕到了急诊大楼后面的住院部,他又问柜台的小护士:“请问张红翠住在哪间病房?”
“您稍等,我帮您查查。”这个护士的态度也出奇地温柔。
“嗯,谢谢您了。”
“是这个红翠吗?”
“嗯,应该是。”
“如果是她的话,她昨晚因脑梗发作抢救无效,已经去世了,今天他儿子来办理了出院手续。”护士心平气和地说道。
“什么!?”邵辉目瞪口呆,虽然御凌早就给他打了一剂强心剂,但他一时间仍然接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事实。
“说来也是奇怪,她来住院的时候因为车祸受的外伤已经好很多了,本来需要一直打点滴软化血管,结果她晚上自己居然把点滴给拔了,才导致病情恶化的。”小护士平心静气地说。
“自己把点滴拔了?”邵辉满腹狐疑,一股极为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嗯,因为这种情况很少见,所以我的印象十分深刻。”小护士说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是她的家属吗?”
“……”邵辉没有再回跟小护士的话,神情有些恍惚,挪着沉重的步伐向门外走去。
然而,此时此刻,填满他内心的却并不是失落,而是源源不断的恐惧。
因为,他的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了一种最有可能发生在这个老奶奶身上的残酷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