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怎样,杀了你呗。”邵辉说着,十分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要,要要杀,要要剐,随随你!”李伟头战战兢兢地说着,眼珠子一直在他的鼠眼里转悠着,一看就是那种憋了一肚子坏水的坏人。
见他装作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邵辉就觉得十分可笑。明明他才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现如今竟成了自己的不是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连正眼都不敢看自己的中年大汉,无奈的摇了摇头,说:“你着什么急,说不定人家冯三虎还不想死呢!”
“对对对,我不想死,我我我也不能死啊!”冯三虎闻声连忙大叫着,腮帮子的两坨肥肉随着身子的颤栗而抖动起来,“我我家里还有媳妇还有娃娃,还有80岁的老母要养,求,求求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跟他们一起混了!”
“……”邵辉皱着眉头看向他,发现这世上的恶人似乎也分很多类。
像张改俊那样不知悔改的亡命徒算一种,而像冯三虎这样一吓唬就退缩的也算一种。
邵辉想起曾经在哪里看到过一个真实故事,一起连环杀人案的逃犯常年隐匿在市井之中,过着平静淡然的日常生活,每天与他打交道的人有数百个,都觉得他慈眉善目,老实忠厚,是个不错的人。只是多年后,警察真正把他抓到之后,街坊邻居才震惊,甚至都不相信他就是连续杀了好几个女性的杀人犯。
所以说,不穿透包裹着人心的这副皮囊,永远不会知道一个人的真心。
但只有在强者的震慑下,冯三虎这一类人才知道悔过,不,也未必就是悔过,说不准他只是装的。
“三虎,真他妈的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李伟头被冯三虎的话气得破口大骂道。
“哪样的人?我我我本来就跟你们不一样!我还有家要养!”
“你忘了老大的仇了吗,你忘了你老母病危的时候是谁帮了你一把了吗?你他妈的就这么点出息!”
“对!我就是这么点出息!我早就不想跟你们一起混了!”冯三虎有些激动,突然蹲下身子抱头痛哭,“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了,跟你们一起作恶太多了,不是被警察抓到就是被仇人杀死,我他妈的只想做个好人啊!”
“你——”李伟头气地直跺脚,却也无言以对。
“作恶的人,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李伟头。”邵辉面无表情地说道。
李伟头看了邵辉一眼,又看了旁边抱头痛哭的冯三虎一眼,绝望地长吁了一口气,终也蹲下身子,不再做声了。
邵辉也不想再在这里浪费时间,耗得时间长了,说不定张改俊那边再出意外什么的。
他伸手掏出手机想要看一下时间,这才发现,手机竟然没电关机了。
这一下,他的心彻底凉了下来,手机录音没电了,那不就意味着,刚才张改俊说的证词岂不是全都白费了吗!
他顿觉手心发凉,直冒冷汗,心里仿佛被一个无形的大石压住了,脑子一片空白。
“师父,您带手机了吗?”他紧张地问。
他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放在御凌身上,如果他带了手机,这样最起码可以录下李伟头和冯三虎的证词。
然而,让他万念俱灰的是,御凌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这时,他的呼吸猛然急促起来,心脏正“咚咚咚”地飞速跳动着,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他的脸霎时间变得通红,总觉得一股窒息的感觉扑面而来,脑袋膨胀着,似乎下一秒就要失去了意识了。
御凌兴是看出了他的异样,抬起一只手搭在他的脖颈后,在那炙热的手掌触碰到他的皮肤之时,一股热流从脖颈后方涌入到他的体内。
在这股热流的引导下,邵辉的心跳突然平缓了下来,他立马趁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来这口气。
终于,大脑镇静了下来。
“师父,他二人怎么处置比较好?”他问。
听到要处置自己,蹲在结界壁方盒子中的两人蜷缩着身子抬起头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御凌,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李伟头,十年前杀死了红杏出墙的妻子,栽赃给另外一个男人,三年前,为了争夺房产,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大哥,栽赃给大嫂,曾经还与张改俊一起杀害过一个少年。以及,被他欺凌的少女不少于二十个。”御凌看着李伟头,面无表情地说道。
“……”李伟头哪里能料到自己曾经做的那些恶事会被眼前这个红发男子一一讲破,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御凌,乌黑发紫的香肠嘴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冯三虎见势,还没等御凌点到自己的名字,就连忙跪在地上,苦苦求饶道:“神啊,求您饶了我吧,我跟他不一样,我手上一条人命都没有啊!我全是为了报答张灭强的救母之恩,才跟着他们混的啊!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双手合十,颤栗着对御凌顶礼膜拜着。
“你手上的确一条人命也没有,但你曾带人把比你富有的三位同窗好友打成残疾,亲手切掉过两名借高利贷男子的阳处。”
“原来如此呀冯三虎,还以为你真是有点善根呢!”邵辉怒火中烧,大骂道:“你他妈的也太能装了吧!”
“我我我……呜——”冯三虎畏畏缩缩地嗫嚅着,竟然心惊肉跳地哭了起来。
“你看着处置吧。”御凌面无表情地对邵辉说道。
“嗯。”邵辉朝他点了点头,“这冯三虎的确罪不至死,那就这样吧。”
“生。”
邵辉术指至于嘴边,在后背生出了一把尖刀形状的结界壁。
御凌术指轻挥,便将套着二人的方盒子取消了。
紧接着,邵辉生出的尖刀在他右手的手腕处飞速地旋转起来,瞬间剜掉了他手腕上的皮肉,露出了泛白的骨头。
“啊啊啊啊——不要呀——求求您了——啊啊——快停下——”冯三虎紧紧闭着眼睛,无比痛苦大喊着。
他根本不敢看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旋即,在邵辉指尖法力的引导下,这把小型尖刀飞到了半空中,而后猛地向泛白的骨头切去,“啪嗒”一声,他的手就掉在了厚厚的腐烂杨树叶子上。
本来可以给他来个痛快,但他就是要让冯三虎永远记住这份钻肉之痛,否则,他又怎么能体会到被他伤害的人之痛苦?
“啊啊——”冯三虎依然在痛苦地大叫着,战战兢兢地睁开一只眼看向痛感传来的部位,他才发现,斩齐的断腕之处正喷涌着鲜血,而他的手却已然掉在了地上。
就在这一霎,他万念俱灰地大哭起来,屁股渗出了一滩泛黄的液体。
李伟头见势不对,眼珠子在眼眶种滋溜地转了一圈,立马爬起来向山顶的方向跑去。
“师父,他未免也太天真了吧。”邵辉冷冷地说道。
邵辉陡然发现,或许是张红翠的死对自己造成了灵魂上的打击,他再也不是那个天真到以为人人都存有善根的祁杰了。
他心知肚明,从今天开始,他再也不可能过回寻常百姓的生活了。
不,确切地说,从他举起菜刀砍向那群狗彘之徒时,他就没有资格再过所谓的安逸日子了。只不过今天之前,他内心深处那个向往平凡生活的自己,还在欺骗自己罢了。
可无论如何,他此刻都十分享受这份以绝对实力碾压仇人的快感。
“生。”
“灭。”
御凌的脸上仍然没任何波澜,瞬间生出两个方盒子将李伟头的两只脚给灭掉了,他悬在半空中的身体没有了双脚的支撑,一头栽倒在地上,残缺的身躯在陡坡上翻了好几个跟头才停下来。
“啊啊啊——啊——”他痛苦地大叫着,表情狰狞可怖。
然而当他艰难地坐了起来,才发现自己的双脚竟然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他双手颤抖着抱着一半以上都是白发的脑袋,面色苍白,惊恐万状,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只见他将鼠眼睁到最大,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害怕到极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角流了下来,黯淡无光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沾满腐烂叶子的斩齐伤口,正在涌出的血液将腐烂叶子冲散,热气腾腾的鲜血在碰到寒冷的空气之时,冒着缕缕白烟。
“咎由自取。”邵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淡然道。
“你,你们……”水果店的老板见势,显然是受到了惊吓,“真,真的,不不是人?”
邵辉尴尬地看了他一眼,咧着嘴冲他苦笑,道:“我们只会对恶人动手。”
御凌赤红色的眸子突然落在老板的身上,当他感受到这冷酷无情的赤色灵光之时,身体便不受控制地颤栗起来,他吓得立马跪在地上,连连求饶道:“我这辈子只赚过黑心钱,从来没有害过任何人!求您放过小的吧,小的,小的发誓再也不做亏心买卖了!小的这就立刻把那些坏掉的水果扔了,绝对不会卖给客人!求您了!”
邵辉有些崩溃地看着他,这才恍然,人活在世上,怎么可能一点亏心事都没做过呢。
谁又能堂堂正正光明磊落地活一辈子呢?!
人人都有迫于生活压力的苦处,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但是能把握住这个度,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绝不能做,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已经足够了。
他走到跪在地上的老板面前,伸出双手将他扶了起来,诚恳地说:“对不起,今天是我把你卷进来的,就算要受惩罚,也应该算在我头上。”
“……”老板仍然没缓过神来,他仍然不敢与御凌对视。
这,恐怕就是做贼心虚吧。
“师父,他俩就这样放在这里,会死吗?”邵辉问。
“不会。”
“那我们走吧。”
“嗯。”
话音刚落,御凌生出了一道宙清结界壁,御凌走进去以后,邵辉也扶着担惊受怕的老板走了进去。
凛冽的寒风扬起荒郊林子里的腐烂杨树叶,尘土飞扬,黄沙漫漫,将寂静的林子染成了大地的颜色。
只是不知,仍没有回过神来的李伟头和冯三虎,是否是真的悔过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