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疼死我了。”大太监的叫声又尖有厉，一下子吸引不少人，经过昨日闹过一场，大家都显然有点敏感，即使很冷，已有人推了床窗，探出头看。

顾惜惜披着白狐披风走了出来，一只步摇插在发髻，她高高的站在了顾家大门台阶上，双手笼在秋香色的衣袖中，扬起头看着地上的大太监问。

“本小姐也有几句要问你，可知这里是哪儿？”

大太监一怔，瞪着顾惜惜，贝儿走过去，一脚踹在他的脚弯，“老实回话。”

那一脚踹的大太监有点怕，他一下子跪在地上，“是，是顾将军府。”

“你是顾家什么人？”

“我是，我是淮阳王府二，二总管，刘，刘高！”

“啊，原来是淮阳王府上的啊，如此啊，我有几句话要问淮阳王，还请公公帮忙转达，第一问，淮阳王算我什么，以什么身份来训斥我？第二问，本小姐是无宗无族之人吗？即品德有失，嚣张跋扈，家父尚在，宗亲尚存，何时轮到他人说三道四，将本小姐的闺阁名声至于何地？！第三问，我顾氏一门，忠贞可表，我祖父领兵在外，守卫疆土，淮阳王如此指派个奴才来我府上叫嚣，至我顾家于何地？第四问，看来我要去宗人府问问，王爷是不是可以随意插手大臣的家事，过问别人家是否管教好女儿？第五问，淮阳王的奴才是贼，还是匪，趁着夜深人静打上门，淮阳王府的奴才好生威风？！”

大太监跪在地上，整个脑袋已经蒙圈，原本以为顾氏只是一个乡野村妇，能在未来淮阳王妃面前耍一下威风，也足以让他名流千古，只是没想到威风还没起，到被人打的连脸都没了。他倒是没深想顾惜惜话中的意思，只是邻里之间的小声让他已经想要死了一样。

“还不走，要等着我家派人送你吗？啊，对不起，你的级别不够！”

她站的高，众人看过去，只看着白裘似雪，高高在上，宛如一只孤高凌傲的梅，微红的脸，晶亮的眼，让人有股泠然之气。

顾惜惜转身大步的进顾家的大门，门房将大门关上，砰的一声，太监晾在原地……

顾惜惜跟着出来，看着顾惜惜，眉头深深皱起，她与苏镜苒太相像，样子有七八分，只决然的傲气，简直一模一样，只是，他的心却逐渐沉沦，“惜姐儿，你这是何必？淮阳王他，毕竟，毕竟是你未婚夫。”

顾惜惜的脸上露出不自然的笑，“未婚夫如何？”

“是，我没有尽过教养你的责任。”他叹息一声，“你如此好胜，往后伤的只会是你自己，王宫种种，又岂是您如此性格能适应？我……”他迟疑一下，咬住唇，心中个想法，即使十万个不愿，圣旨已下，除非顾家舍弃一家性命，可是这个女儿，如果只是他的命，他会不惜，可是顾家一大家人，他又陷入了无比挣扎……

“您是要我接受他的指责？呵呵……您以为对一个人的厌恶会因为她听过您一次话您就改变想法吗？不，父亲，这只能说您太纯真……”

顾向河呼出一口气，“即使如此，你也不该如此偏激，那到底是淮阳王的人……”

“若他真当我家事亲戚，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越礼逾矩之事，到底还是淮阳王先不要脸。不过父亲，我们一定又要在门口上演一场家族相残的戏码吗？”

“去你的院子吧。”

院子里的海棠枝头依旧压着厚厚的雪，顾向河走到门口，突然叹息一声，“你阿娘最喜欢海棠。”

顾惜惜原本走在前边，听着这话，楞了一下。

“在明楼可有海棠？”

顾惜惜笑，“我阿娘不住明楼。”

“是，是吗？”他望着院子里海棠，脸色变的几分苍白，整个人越发显得萧瑟。海棠枝头的雪，晶莹剔透，呈现着绝妙的姿态。而他心底的那个人，她像一个完美的不能在美的影子，留在心底，如果苏氏在，他如今连这样的忧愁也不会有……

顾惜惜站在房檐，转身过来，看着顾向河没有跟过来，回头过去过去，顾向河看着满院子的海棠树陷入沉迷。

她皱起眉头，想，阿娘果然不是非凡之人，她说过，困住一个人，下策困人于生死，中策，困人与名利，上策，困人于情谊理，如果还有最毒的策略，那莫非困人于心，成为永远的束缚，一辈子也逃不出……

……

桌上摆着各式小菜，白粥，旁边摆着饺子煎饼等食物，顾惜惜夹起菜吃了起来，

“三姨娘的账本我派人收拢，一会儿送过来。”

“恩？”

顾向河道，“三姨娘不太适合管家。”

顾惜惜眯起眼睛回头看着他。

“老太太，对账目都不熟，而且，就算如此，你也知老太太以前管家闹出不少笑话，对账目能知道一二的，我们家，也只有你。”

“不要。”顾惜惜直接拒绝，“不是还有二姨娘吗？”

顾惜惜楞了一下，皱起眉头，“二姨娘那性子，一大家子的，她管不过来。”

“不试试，谁知道呢？”顾惜惜道，“且，秀娘年纪也不小了，莫非爹要将她养的跟二姨娘一样。”

顾向河迟疑一下，心里有几分的疑虑。

“父亲喝两口粥，天冷，这粥放了许多养生之物。”顾惜惜身手亲自为顾向河盛满碗。

顾向河端起碗，突然哽咽起来，“我喝，很好喝。你阿娘的厨艺也很好，以前她煮的粥也很好。”

顾惜惜吃了一惊，“那您真是有福了。”

“啊，是吗？她不曾煮粥给你喝吗？”

“她煮的粥我从不吃，因为，那味道，绝对不是人吃的。”

顾向河，“……”

看着顾向河的疑惑，顾惜惜道，“大约，多半是你被我阿娘骗了吧，她煮的饭，一项难吃……”

顾向河心情悸动，竟不知是什么滋味，碗中喷香的粥也似乎一下变得索然无味。他突然有点讨厌这个女儿，很多时候，他所经历的美好，被她一说，全部变成镜花水月的骗局，所以，她连最后一丝美好的回忆也要剥夺……

而她恍然什么都没有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