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瞿阳给乌笑天打过了电话,当得知他随后自己会直接过来这家时光咖啡屋时,他便决定先到那里去预先等候,顺便也好看看那家店现在的情况。
这间时光咖啡屋是在他办公楼下的二层,刚刚换了一批人手,还重新装修了一番。说起来,这里也是瞿阳和杨鸣自从退伍以后,又机缘巧合再次见面的地方,同时也是因为这里发生的那起案子,让瞿阳和杨鸣所在的分局联系愈加多了起来,后来还挂了一个所谓顾问的身份。
有空在咖啡馆坐坐,这是瞿阳的老习惯,用一杯红茶佐着午后的阳光,这确实是一种惬意的消遣。作为一名私家侦探,他可以这样静静享受时光的机会不是很多。尤其是在刚刚解决了一宗婚外恋的调查之后,又一次对所谓七年之痒有了深刻认识,从而再次下定决心不会踏进这种纠葛里的时候,他需要用短暂的独处来安静思考。
瞿阳是个理性的专业人士,所以在他的生活中没有过任何激情,冷静地判断和缜密的观察几乎占据了他大部分时间,对于这些被感情冲昏头脑的男女,他更多的只是在惋惜,也仅此而已。他的性格导致他在行业里的口碑良好,工作当中尽量避免介入客户的隐私,确保了他的委托总是络绎不绝。当然,在办案方面他也有自己独有的方式,这有助于节省时间提高效率。
今天下午的客人不多,瞿阳幸运地找到了靠窗的空位,对于一个酷爱在喝茶之余浏览风景的人来说,这是可遇不可求的。咖啡厅只有两个落地窗户,导致窗前位置只有四张台面。作为熟客,瞿阳坐到窗前的机会也没有过几次,所以当一个陌生女人在他对面坐下的时候,他并没有表示不满,反而主动把茶具往自己这边挪了挪。
“谢谢!”对面的女人含笑表示对他绅士风度的赞赏。
这是一个年届三十的妇人,一身黑色高级女装,长裤和贴身上衣修剪得十分得体,坐姿优雅双腿斜斜并拢,表现出一副成熟女性的独有魅力。她的嘴唇薄薄的,颧骨高耸,眼角眉梢已不可避免地挂上了鱼尾纹,但经过了细心修饰,这也让人轻易地断定出她对于自己的外表肯定十分的重视。
她的眼睛不时瞟向墙上的挂钟看样子有些心不在焉。在她目光扫过对面正要说话时,她突然发现对面的男人也在看着她,一脸严肃的模样。这种注视让她有些尴尬,她轻轻咳嗽了一声,把前者猛地从思考中惊醒了。
“对不起,请问您是在等人吗?”瞿阳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举止很不礼貌,客气地说道。
女人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低声问道:“是的,我是和爱人约好了的。今天是我和爱人的结婚纪念日,当初他就是在这里向我求婚的,这张桌子对于我们有些特别的意义,所以我过来就是来想和您商量一下的,您看可以吗?”
“当然可以,那里还有空位,我过去就好了。”
瞿阳本来就对刚才的失态有些难为情,闻言立刻站了起来把茶具和杯子挪到了背后一个靠近窗户的角落里。看到对方依旧一脸歉意,他微笑着举起了茶杯冲她点点头。
女人脸一红,也把头轻轻点了点。
看来瞿阳刚才的行为让她有些误会,但既然已经给对方让出了座位,他就表示了充分的歉意,也就无谓在过多解释了。
女人向前台要了一杯果汁,可是就在服务生把饮料端到了她跟前的时候,女人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愣了半晌突然站了起来,抬手一把打翻了托盘,上面的杯子摔在地上裂成几块,而果汁则不可避免地泼了对方一身!
女服务员叫晓晓,常来这里的熟客都知道她,这是个五官秀美脾气温和的女孩子,以一惯瞿阳对她的了解,似乎她应该不会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可以导致眼前这种明显是报复性的举动?
通常意义下,两个女人之间会有这样的局面,多数和第三者插足有关。但是就晓晓而言,瞿阳一直没有听到过她的身上有什么绯闻发生?
当然不是说没有人骚扰过她。
和大多数漂亮女孩一样,她之前遇到过的坏家伙都遭到了残酷的报复——不是断手断脚就是重伤待毙。一系列作案手法惊人相似,突然麻袋套头,然后钝器击打直至昏迷再迅速离开。警察的最终结论是黑社会分子相互之间的报复,和女孩无关。当然,就办案人员而言也不愿意过于追究,毕竟受害者大都是些劣迹斑斑的下三滥。
难道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吗?
正在大厅里的人都手足无措的时候,一个中年男人跑了进来,低头看看地上一地狼藉,又瞟了一眼晓晓,粗重的眉毛拧成了一个死结,嘴角抽动了几下似乎犹豫片刻,但最终还是恶狠狠地一巴掌扇到了女人的脸上……
啪!
非常响亮的一声,紧跟着就是咆哮般的怒吼:“程秋桂!你是不是有病?”
女人——程秋桂有些意外地捂住了自己的脸,红红的掌印高高隆起,看得出那个男人用力不小,她的嘴里甚至挂上血丝。
“陈广生……你竟……竟然为了她打我?”
陈广生没有理会她,反而到了晓晓面前地递过去一条雪白的手帕,温和地说道:“小肖,擦擦吧。对于我妻子刚才的做法,我在此郑重向你道歉,对不起!”
“不……没什么……”晓晓被陈广生吓坏了,她一边摇头一边向后躲,一直退到了闻讯赶来的值班经理路琳背后。
路琳是个高大的女人,碎削短发画着淡妆,眉梢高高挑起斜插入鬓,眼睛大大的黑白分明又稍稍鼓起和眼眶形成平面,眼神显得非常强硬。
她死死盯着陈广生,勉强扯开嘴角露出一口整齐雪亮的牙齿,慢慢说道:“陈先生,您现在似乎应该先照顾您的太太吧!”
“路经理?”陈广生也是这里的常客,他和这里的工作人员都很熟悉。路琳和晓晓是住在一起的室友,关系十分亲密。眼下好朋友受了委屈,她在言语上的强硬应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我……我只是想表达一些歉意,请你让开好吗?”陈广生执着地绕过路琳把手帕递了过去。
晓晓看到陈广生表现一反常态地执拗,只好轻轻接过手帕,但她没有用它擦拭身上的污渍,只是塞进了口袋里。
程秋桂现在的脸色很难看,不光是因为那个大大的掌印,而且看到自己的丈夫在恬不知耻地向别的女人献殷勤,面色更惨白到没有了血色。
当看到陈广生阴着脸走回来的时候,她凄声叫道:“陈广生,你这个伪君子……你是个混蛋!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你……你……你给我走开!”说完程秋桂像是抽干了全身力气似的,踉踉跄跄地向拐角的卫生间走了过去,大概是需要一个人冷静一下。
陈广生仿佛没有看到周围鄙视的目光,施施然走到了窗口坐下来,甚至过了一会儿还到前台取了几片面包和一杯摩卡品尝起来,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路琳扶着晓晓到拐角另一侧的更衣室去换衣服,许久没有出来,只隐隐传出来晓晓低低的啜泣声。
瞿阳的大腿一热,这才发现手里的红茶杯子被自己无意中倾倒而洒到了身上。
摇摇头,他自嘲地笑着离开桌子往男厕走过去。几分钟后,当他走出卫生间却意外地和陈广生打了个对头,他向左侧身避让单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陈广生摸了摸鼻子,似乎对瞿阳这个举动有些意外,不好意思地笑笑先走了进去。
瞿阳继续往自己的桌子走过去,接着又几乎撞上了迎面而来路琳,他这才意识到原来他一直是靠左边走的。按照一般人的习惯,靠右走通常是占大多数的选择,所以一路靠左的瞿阳这才会造成屡屡和人打碰面的结果。
“楚小姐?你好……晓晓没什么吧?”瞿阳善意的问道。
“啊……陈先生?您是说小畅吗?她……她没事,就是需要补补妆,我这不是给她送化妆盒去吗?”路琳一脸焦急的样子,说着就要往卫生间那里走。
“怎么,她不是在更衣室吗?”
“不!她在女厕门口等我,我不放心她一个人进去……”
“厕所而已,一个人去有什么……噢!对了……那个凌女士还在里面,怪不得……”瞿阳自言自语地继续往前,可在他马上就要转过拐角走回大厅的时候,一声凄厉的叫声响了起来。
“啊!杀人了……”
瞿阳一愣:“什么?”
接着立刻转身往回跑去,声音是从女厕传来的……
面前的场面十分惊人,女厕里满地是水,程秋桂湿哒哒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面色铁青眼睛突出眶外,十分可怖。在她身边,陈广生半跪着兀自单手探向她的脖颈,另一只手正捂在她的脸上……
惨叫是门口的晓晓发出来的,这个女孩子被吓坏了。她的头紧紧缩在路琳的怀里,根本不敢露出来。路琳的脸上满是潮红色,对于眼前的惨状,她表现得要比晓晓冷静许多,但是从她不停颤抖的双手可以看出来,她的心里远不如她表现得那样平静。
陈广生好像也被吓坏了,他触电一样缩回了双手,满脸惊慌地说道:“不……不是,这……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我没有杀她!相信我……”
他激动地冲到了三个人面前,高举着双手不停晃动,努力地寻求着她们的认可。从他的眼神里可以看出来,他的解释主要是对晓晓说的。
“陈先生,请你冷静一下!”瞿阳马上采取了有效的措施来保护自己和两个女性,他迅速把陈广生的双手抓住倒扣在了背后,并使劲把他顶在了墙上。
“不……我没有杀人!我没有……”陈广生没有多加反抗,只是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
“我去报警!”路琳的反应也很快,她立刻做出了明智的选择。
一改往日的拖拉,五分钟以后,市局刑侦二队的杨鸣队长带着两个警员赶到了。
他们是赶来打前站和保护现场的,匆匆忙忙先把陈广生控制了起来——就目前来说,他是主要的犯罪嫌疑人。
功夫不大,一大帮子民警和现场勘察人员跑了进来,简单交流了一下情况,杨鸣就在咖啡室的一角开始了现场询问。
头一个就叫到了瞿阳,当他低着头走到夏队长面前的时候,老杨的表情突然变得十分古怪,他满脸惊异地问道:“瞿……瞿阳?”
“对……是我。老杨,咱们好久不见了。”
瞿阳被老杨一把抱了起来,他激动地说道:“老瞿,可算是找到你了……好家伙,这一别就是十来年不见,都快不认识了!”
“嗨!快把我放下,快……别转了,头晕……”瞿阳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和老杨碰面。他们是第四野战师157团的战友,都是侦查连长出身,当初一个班的好兄弟。
“唉?我说你怎么一直没联系老战友啊?这么多年,你就和失踪了一样,神出鬼没的……”
“没什么,家里老人去世以后,就开始当起了私家侦探实际上和狗仔队干得差不多,败兴的很,就不愿意和过去的熟人多联系了。”
“屁话!咱们团转业的时候不是给你分配到民政局了吗?怎么,难道你不干了——那可是铁饭碗,不错的单位呀?”
“阴错阳差,不提了!”
看瞿阳的兴致不高,老杨就识趣地转移了话题。
“说说,今天下午这案子是怎么回事?居然还搞出人命来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大体上是女死者和那个男人叫陈广生的是两口子……”瞿阳开始和老杨讲起来自己了解的情况,老杨听得很细心,一边听还一边在笔记本上做着记录。
“这么说,看表面证据,这个陈广生就是杀害程秋桂的主要嫌疑人了?”老杨合上了本子,然后严肃的问。
“我倒是感觉还有些疑点。”
“噢?说说看。”
瞿阳略微调整了一下思路,一条一条讲了下来:“首先是陈广生的矢口否认,要知道我是亲眼看到他的手就在女死者的脖子和脸上,但是他一直坚决不承认他就是凶手。其二,他出现在女厕是否过于巧合?当时我是在从男厕里出来时遇到他的,他是我看着进到男厕的,他为什么会突然跑到女厕去呢?是临时动念杀人吗?其三,我感觉如果是陈广生作案的话,为什么连门都没有反锁,这不是明显会随时被人抓个正着吗?另外,地上的水和死者身上的水又如何解释?死者的真正死因……”
“你说的不错,是有些奇怪,好像是故意安排好的一样,未免太巧了一点……”老杨和瞿阳陷入沉思当中。
瞿阳决定再到现场去看看。
老杨陪着瞿阳来到女厕,现场勘察人员依旧在忙碌着。一个年轻的警员向老杨汇报道:“队长,现场勘察还在进行当中,死者死因是遇溺身亡,第一作案现场初步怀疑是那里!”说着他指了指旁边的第三个厕位里。
打开隔断门,瞿阳看到还在汩汩流水的坐便池边挂着几缕长发,应该是死者留下的。探过头仔细看看,坐便里塞着一团白色的东西,找钩子取出来再看,原来是水箱的浮球——看来凶手是用它达到了让坐便一直跑水的目的。
瞿阳和老杨互相看看,在他们的心里都都同时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凶手另有其人?”
老杨和瞿阳在女厕呆了很久,当他们出来,瞿阳突然在证物堆里看到了一条白手帕?
瞿阳心里一动,对老杨说了几句。老杨也是一愣,于是他们接着开始了询问晓晓和路琳。
“小肖,你好!我是刑侦处的杨鸣,关于下午的这件案子我有些事情需要咨询一下你,请你积极配合我们的工作。”问询工作是由夏队长来负责的,瞿阳则一言不发地坐在角落里,静静观察着晓晓的一举一动。
“晓晓,你和死者以前见过吗?”
“没有,不过她的丈夫经常来,和我们这里的人都很熟。”
“下午你和死者有过争执,并且陈广生还打了她?”
“是的。”
“起因是什么?”
“我……我不清楚。”晓晓有些惶恐不安,她求助般地望向了不远处的路琳。
“看来在这个女孩子心里,这个路琳占有很重的分量。”瞿阳暗暗忖度。
路琳现在表现得十分平静,一脸事不关己的态度,对于晓晓投注过来的眼神也视若无睹。
“同样目睹了一起凶案的发生,她的表现怎么这么镇静?”老杨和瞿阳一样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晓晓,发现死者时你和路琳在一起?”
“是的,我们是一起过去的。”
“你们一直在一起……中间没有分开过?”当老杨问到这里时,瞿阳和老杨一起把目光转向了路琳。
这个女人可以说是面无表情,只是当她留意到自己成为了焦点时,微微低下了头,但依旧没什么反应。
老杨忍不住瞟了瞿阳一眼,他的眼神带着一丝无奈,看来他也意识到那个女人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
基本可以确定,路琳和程秋桂的死亡有关,至少她对死者的遭遇是提前就知道的。看她对晓晓的关心就可以知道,她不是一个冷血的人,可是对于死者和陈广生,她表现得太过于冷静了……
瞿阳默默盘算着,眼下欠缺的是证据,物证暂时是没有办法拿出来的,但绝不能让她从警方的掌握中脱离。几乎百分百断定,一旦她离开,就不用想再轻易找到这个女人的影子。她已经知道自己暴露了马脚,所以必须要尽快打破她的自信,让她在惊慌失措里彻底认输才行……
老杨的询问没有停下,仍在继续。
“你们是一直在一起吗?”
晓晓在路琳那里没有得到支持,有些怅然若失,沉默了很久……然后说道:“没有……我在更衣室的时候是一个人的。”
路琳冷冷的目光像电一样射了过来,那种彻骨的恨意让晓晓浑身一抖,她的脸立刻变得像雪一样白,下意识把凳子往暗处挪了挪,她在刻意和路琳保持距离……
“她知道……晓晓知道路琳有嫌疑!”瞿阳眼睛一亮,瞬间有了办法。
他向老杨使了个眼色,站起来附在了他的耳边低语一阵,然后对晓晓说道:“小肖,可以单独谈谈吗?”
“陈先生?您的意思是……”
“没什么,我不过想确定你是否隐瞒了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东西?例如你和陈广生的关系?还有……”瞿阳刻意地看看路琳,接着说道:“恐怕你和小楚之间也有什么事没有说吧?”
“不!不……我们没什么……不……不是,我把知道的都说了!”
路琳突然笑了,笑得彻斯底里,甚至满眼都是泪水……
“好了,我的宝贝儿。为什么还要替我们遮掩下去?这根本没有意义。”
老杨长长吐出了一口气,接口道:“楚小姐,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我实在是受不了了,你们这种男人就只会欺负晓晓这样的老实人……”
“是你杀了程秋桂,然后嫁祸给陈广生吧!”瞿阳淡淡的说道。
“是!就是我,因为他对我的宝贝儿不怀好意!还有……那个贱女人,居然敢用果汁泼晓晓?那么,我就要她付出应有的代价!”不像瞿阳和老杨一脸凝重,路琳反而面色轻松了不少,她担起了一只脚,从口袋里掏出烟来点着,长吸了一口吐了个浓浓的烟圈出来。
“你们是什么关系?”老杨一脸严肃的问。
“你说呢,我的警察叔叔?”
“你给我老实点儿!现在是我在问你!”老杨简直是火冒三丈,这个女人的态度实在太恶劣了,即使以他办案多年也没有见过这种敢蔑视自己这身警服的家伙,尤其这还是个女人?
“我们是朋友,很亲密的那种,就是可以……”路琳嘟起嘴做了个暧昧的表情,眨眨眼。
“无耻!”老杨几乎要火烧顶梁,他猛地站起来,指着面前这个怪癖的女人大声呵斥道。
“求求你,别……别说了。”晓晓瘫软在椅子上,无力地阻止着女友的放肆。
路琳不屑地看看她,撇着嘴说道:“胆小鬼!怕了不做,我既然做了就不会怕!”
老杨把手铐戴在了她的手上,重重哼了一声。
“跟我走!”
路琳翻着白眼撇了他一眼,然后走到了晓晓那里低声说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没有……”声音益发低了下去,但是晓晓却猛地抬起了头!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
路琳被刑警队带走了,老杨和瞿阳聊了几句,交换了联系方式也离开了,陈广生作为人证和死者家属在警方的催促下,也陪着程秋桂的尸体一同离开了这个伤心地。
客人一个个地减少,当最后一个客人离开的时候,瞿阳猛然发现时间已经是夜里10点多了。
他看看默默不语的晓晓,问了一句:“需要我送你吗?”
“不用了,我想我要去的地方很安全。”
“我想也是……”
“你已经知道了?”
“开始不知道,但是路琳实在不是一个好演员?”
“呵呵……我也觉得她有些过火了……”
瞿阳最后一个离开了咖啡厅,当路过卫生间的时候,他的脑海里浮现了一系列画面:
程秋桂躲在卫生间里一边哭泣一边咒骂着晓晓,接着晓晓冲了进来,两个女人开始了厮打;然后路琳也跑了进来,把水箱打开,拿出了浮球塞进马桶,水溢满了;她们合力把程秋桂按了下去,不管她如何挣扎,她们都没有松手,直到……程秋桂完全没有了声息。
路琳突然想到陈广生,她担心陈广生会突然来找程秋桂,于是她急忙往大厅走去。
晓晓吓坏了,用手帕捂着鼻子,哭着跑回了更衣室换衣服,慌乱中她把手帕遗失在了外面。当她捡起手帕,正好看到陈广生走进了卫生间……
晓晓突然有了主意。
她快步跑到了男厕门口,用力敲敲门,然后把手帕塞在了女厕门缝里露出大半,然后立刻躲在了角落里;接着陈广生走了出来,看到了手帕,开始惊慌失措地冲进女厕。
他在女厕意外看到程秋桂瘫倒在卫生间,于是立刻开始急救,一边掐人中,一边捶打她的前胸,当他手忙脚乱救人的时候,晓晓冲了进来开始大叫,而随后而来的路琳把晓晓紧紧搂在怀里,不让她那副得意的表情露出来……
接着瞿阳也跑了过来,再然后……
当所有都理清了之后,瞿阳微微一笑,反手把咖啡厅门牢牢关了起来……
乌笑天一边听瞿阳叙说着往事,一边有滋有味地喝着为自己端过来的热巧克力咖啡,虽然已经放了不少糖在里面,可是他还是觉得有些苦,于是伸手又去拿面前的糖罐。
“糖放多了没什么好处,加点牛奶吧?”瞿阳阻止了他的动作,细心地为他加了一点牛奶进去,接着又在点餐纸上写了一行数字。
“你表哥的那件案子老杨说基本算是结案了。回头他有时间会帮打听你姐姐的下落,这是他的电话。”
“谢谢!”乌笑天小心地把那张纸揣进兜里,点了点头:“如果你们有什么事的话,也可以随时找我,你知道的,我现在时间空余得很。”
“当然了,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不是?”
一星期后,乌宅。
乌雅图和萧闰去了萧桂云家里暂住,乌笑天则借口不熟一个人留在了家里。一大早上,他还没起床,瞿阳就已经打了电话过来,说是有事要他去一趟侦探社那里。
“喂?是你啊……我刚起来……嗯嗯……有急事……怎么,已经快过来了?那好……嗯、嗯……我在家等你。”
“嘭、嘭、嘭!”沉闷的敲门声响起。
“哦……来了!”乌笑天一边答应一边跑去开门。
“一定是瞿阳,这家伙来的好……咦?”当乌笑天兴冲冲地拉开门,站在门口地却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他的个子不高,穿着灰色卡其布休闲夹克和牛仔裤、平底运动鞋,脸色黝黑泛红,一张嘴便露出了白生生的整齐牙齿。
“您好!我叫李克,是老板派我来接您的,咱们现在可以出发吗?”
乌笑天有些诧异,什么时候自己也有了被迎来送往那个待遇:“请问……你的老板是哪一位?”
“他姓瞿……你们不是好朋友吗?对不起……您是乌笑天吧?我想我应该再确定一下。”李克显然是对眼前这个小孩的身份有了怀疑,而乌笑天也算是了解了瞿阳会提前打电话的原因了。
“对,你没有找错……我就是乌笑天本人,你是瞿阳的下属?”乌笑天矜持地微微低下头,以避免让对方感觉自己有些鲁莽和高傲。
“我的工作是老板的司机兼助手。对了……咱们可以走了吗?”
看样子这是有急事,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在催乌笑天出发了?
低头看看家常便服和拖鞋,乌笑天无奈地笑了一下说:“可以进来等一下吗?你看,必须得换换衣服才出得了门的……”
也许是他的言辞表示出了一些犹豫,李克的语气里带了几分歉意说道:“其实我也可以在门外等的,没关系的,真的……”
“那怎么好意思?先进来再说,来……”
穿了件外套顺手给父母留了纸条,说明约好了和瞿阳出门走走,假如有事就打电话联系。出来时,李克正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从他不时看着墙上的挂钟就可以知道——他确实很急着走。
“哎?小乌……咱们现在走?”
“走、走。”乌笑天在他出去后,咣的一声反手带上了保险门……
当乌笑天见到瞿阳的时候,他还在办公室里翻腾着一大堆资料,不时把需要的东西扫描下来存了档而且还在笔记本电脑里面后备了一份复件下来。看他忙忙碌碌的样子,乌笑天也不便打扰,想帮忙却更不知如何下手,好在李克也在,已经迅速过去接手了一部分活儿过来。
就当他以为需再等一会儿的时候,瞿阳倒是主动打起了招呼:“来了?”
“忙什么呢?有没有什么能帮你打下手的?”乌笑天觉得没有看人干活的道理,于是提出了帮忙的意图。
“差不多了,不说这些了,接你来是有个事商量——和我去一趟河南怎么样?”
“怎么了?”
“这次的事情有些棘手,多个人也好有个接应。”
说着瞿阳给他讲起了事情的具体经过:
就是在昨天晚上,瞿阳接到了一个来自外地的电话。
电话是从河南焦作打来的,打电话的是当地的部队医院,内容是通知瞿阳,杨鸣眼下正左腿骨折受伤住院。打电话是老杨病房的值班护士,她是受老杨的嘱托来电话,要求瞿阳本人一定要尽快赶到医院的,据说是有个案子要委托他来办理,所以当时瞿阳会急匆匆打电话过来,也是因为他需要尽快预定车票。
乌笑天于是很奇怪的问他——这次的案子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他神秘一笑,用那种低沉暗哑的语调问他道:“听说过……鬼村吗?”
不得不说,乌笑天这个人最大的弱点就是好奇心太重,以至于被这个瞿阳吃得死死的,结果就是由侦探社提供差旅和相关一切费用,而乌笑天则作为他的助手身份和李克一起踏上了前往焦县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