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匆匆而过,我很快恢复了体力,同时肚子也饿了起来。毕竟漂流了这么久,半点东西都没吃上。
而柳伯伯一家已经准备好了饭菜。我来到了饭桌前,开始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一旁的是柳伯伯的妻子,她开口问道:“怎么样?饭还合你胃口吗?”
我一边吞咽着食物,一边说道:“嗯,很好吃,非常好吃!谢谢柳阿姨。”
听到有人夸奖自己厨艺,柳阿姨开心地笑道:“还好还好,平常很少煮家乡菜,还好你吃得惯。”
“真的很好吃……柳姨的厨艺真是不错!”
一个人的身体好不好,从胃口上就可以看出来,我现在还这么能吃。就能确认自己身体已经无大碍,只是身上还多出几道擦伤,所幸是没什么内伤。
而柳氏家人可能是为了招待我这个不打自来的客人,柳阿姨老早就先下厨煮出六、七道菜出来。
柳阿姨的年纪看起来和柳伯柏差不多,听说原籍是在四川,难怪她的口音听起来很独特。刚才她说平常她很少煮家乡菜,可能是因为川菜比较辣的原因吧。
我不知道他们平常吃的是什么,但看到眼前这盘泛着艳红热气,喷出辣香的麻婆豆腐后,我的脑袋就已经被贪吃的口水给淹没了。
柳大伯他们就住在江边,离江边不过百米之远。用矮木桩所围起的地盘便是他们的家园。他们住的是类似三合院的老屋舍,旧得连墙壁内的砖块都看得见。
而其中一端的屋舍大门是关起来的。十多平方大小的中央空地晒满了干菜,鸡群往来悠然,东北角对着外头马路的门口旁还拴着一条白毛狗,体型很像是伯恩山犬,看到我就直对着我狂吠。
醒来第一眼就看见的美丽少女果然是柳伯伯的女儿。现在柳萍儿坐在我的左手边,安静地像只小白兔。
我们一同坐在四方形的铁桌上,我巴着盖满麻婆豆腐的白饭,很希望饭会自己自动地从碗底冒出来。我刚才夸奖之词可是大大的实话。绝不是为了讨好柳阿姨。饭菜真的太好吃了,柳姨的四川厨艺真是不错!
“瞧你吃那么快,呵呵多吃点菜,别饿着了。”
饿着是不可能,我还想扫掉桌上所有的菜呢!只因为我是客人,餐桌礼貌不可以忘记,不能太过放肆。
日头斜倚在山边,外面洒满橙红色的晚霞,饭桌前的我能听见偶然的狗吠鸡鸣,以及从不止歇的江水声。
而柳伯伯和柳姨很早就先吃完离席,这里只留下我跟萍儿。
柳萍儿吃饭时真的很像一只兔子,安静地、柔软地动作,好像每个程序都有经过深思熟虑。
她从一开始吃饭就没说过什么话,而说真的,就本人年轻的阅历来看,柳萍儿绝对是标准的美女。
只是过肩的头发有点凌乱的她,眼睛有点迷离。一时盯着她捧着的半碗米饭,而更多时间则是盯着摆在她眼前桌上的几个瓶罐。
瓶罐本身没啥稀奇,就只是一些玻璃瓶,大小形状不同而已。
但是我不懂她为何吃饭时,前面还要摆上这些瓶罐,而且我觉得她望着玻璃瓶罐的时间比她咀嚼的时间还长。
“你好,我叫陶靖,请问我可以叫你萍儿吗?”
这句话讲出来,简直就是暴露了我搭讪新手的窘状。但更窘的是,对方的视线里还是只有眼前的玻璃瓶。
眼前的状况实在有点儿尴尬,我试图用其他话题来引起对方的注意力。
于是我想问她是怎么救我的,顺便想当面道谢,可是对方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
在没办法之下,我只好继续独自一人说话来撑场面。
“请问,你是怎么发现到我的。我想跟你说句谢谢。”
我的道谢,依然换来了无声的沉默
这让我我的信心受到重创了!我的存在还不如她眼前的几罐玻璃瓶。
我默默地将目光收回,眼睛看着还剩一点饭菜的瓷碗,呆了几秒后,便决定赶快吃完就离开这个伤心地。
就在此时,柳萍儿突然轻声地开口道:“在岸边看见你漂过来,就直接把你给抓起来,不用谢。”
我差点没把碗给端好。忽然冒出的几句话,虽然有点冷淡,却让我高兴了一下。
她的眼光还是盯着瓶罐,碗筷已经搁在桌上。她曲起纤细的右腿到长板凳上,拎起其中一瓶拿到眼前细瞧。
我赶快把脸转到另一边,毕竟一直把眼神放在女孩子身上,很容易让她误会。所以为了避嫌而别过头去。
也许我有脸红吧?我把上半身往前挪,好让我的视角能被桌面给挡着。
我飞快地把饭给扒干净,然后继续说:“不,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救我上来,不然我就可能完蛋了。你的泳技一定很好,不然要怎么把我救回来呢?”
我那时候忽略了其他可能性,因为我也有可能是很幸运地被冲上岸边,然后萍儿刚好发现到我便拉我上来。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在湍急的河水中是载浮载沉的,又幸运地没被石头撞到。最后坚强地活了下来,还真是难得。
也许此时我应该感激上苍?但是我的感恩之心很快就消失,因为我现在还是一名莫名其妙的嫌疑犯,还与唯一的亲人彼此失散。
而且救命恩人是一个有点奇怪又有点冷漠的美女。
而这位美女突然又来了一句:“我不会游泳。”
“咦?”当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的时候。
萍儿已经跑掉了,抓起她的瓶罐后就一溜烟地跑进另一道门内。
而当天夜里我睡不着,于是就自己走出来到外面。
身上的衣服因为湿了也破了,所以柳姨拿出柳伯伯的衣服先借我穿,说是要帮我缝好后再还给我。
我再三地感谢柳阿姨。虽然是一个人身在异地,但能遇见如此好客,对陌生人毫无戒心的人,真的难能可贵。
柳伯伯的衣服有点宽,柳姨笑着说他们没有儿子,所以不太晓得像我这般岁数的年轻人的尺寸,我笑着说没关系,宽一点很舒适,也很透风。
夜里,江水声更加清晰可闻,或许这一家人是听着江水声当做每天的安眠曲吧!
门外抚过清凉的夜风,对外的大门口那边亮起昏黄的灯,那只叫“七喜”的白毛狗安静地,四肢蜷曲地,对着门外趴着睡觉。外头有一张大木椅,我不想惊动到已经入睡的柳氏一家,于是就轻轻地拖过来,坐下来后抬头看着格外清朗的夜空。
自从来到大陆之后,除了第一天在机场刚下飞机,这是第一次不用浑身紧张,神经兮兮的一整天。
其实我还不敢太过掉以轻心,总是有留一点心眼,但是我打心里不愿意去怀疑这户人家。他们救了我又收留我。
怀疑可不是一个对待恩人的好方式,所幸柳伯伯他们之后没有继续追问我的事,让我松一口气。
柳家里没电视也没电脑,只有一台收音机和老式的磁带随身听。在醒过来后的一整天,我还没有看见或是听见他们有打开收音机过。
不过看柳大伯他们两夫妻,除了来看照我,关心我一下之外,就是在忙农活,或是出外兜售他们种的东西,而萍儿则是一整天几乎都不见踪影。
至少到目前为止,我觉得他们并不知道什么机场有嫌犯脱逃的事情。
有人说过一旦有什么事出现在自己身上,往常那些自己认为都无关紧要,平常会嗤之以鼻的事都会变得很重要。
例如不重视驾驶汽车的人,一旦逃亡时要亲自开车,就会明白驾驶技能的重要性在哪。
即便情况还是会因人而异,可是对我来说,这个发生在我身上的事,真的是太匪夷所思了!
我现在就觉得那个无聊透顶的学校生活是多么美好。
以往的一切突然在脑海中鲜明了起来,我坐在门外,望着依然带着一点陌生感的环境,脑海里的思绪却已经开始倒流,勾起我已然熟悉却又寻常的过往事物。就像是骑自行车骑久了就会感到没有什么新鲜感。
然而此刻的我,可能看见一本数学书都会感动到喷出鼻涕眼泪出来!
我后悔过这次假期旅行吗?如果给我选择,我有可能会想要退掉机票。
这种感觉很复杂,我不知道怎么用文字去形容。
整件事太像是一种不可思议的际遇,又如被流星给打到头一样,是不可能被预知与掌握的。
即使叔叔真的干过什么坏事,但我相信他也不会希望两叔侄一块游览时,会发生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