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南市熙熙攘攘,莲二十一就这么坐在面馆里看着往来人群,以往从莲生大师那儿学来的经,现一一在目,以前弄不懂的现在尽然明白了些什么,整个世界在他眼里都不一样了,他好像能读懂每一个人的心思,看到每个人的想法。
人间百态是如此热闹,如此生动有趣,莲二十一越看越欢喜,他抽出腰间的佩剑,以指击剑,剑刃发出清脆的剑鸣,莲二十一合着剑鸣声,摇着脑袋自顾自地哼起歌来。
往来的行人不时有人驻足观望,有几个听到了妙处,竟跟着莲二十一打起节拍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莲二十一看见有几个西域来客腰间带着乐器,他竟邀请他们和他一起唱歌,一群人手舞足蹈,真是热闹非凡。
正唱到妙处时,人群之中有人高声大喊“我的荷包不见了!”其余群众皆自查荷包,被窃者十之八()九,好在就在长安之人都知长安贼患,荷包之中少有钱财,店小二见莲二十一无动于衷,他走上前去,轻声道:“少爷,您不看看自家荷包?”
莲二十一看了看师兄师姐们送给他的物件都还在,只是装着钱财的荷包丢了,莲二十一道:“幸哉,此间只失钱财,未曾丢了其他。”
说完,莲二十一拿起长剑,作揖道:“小二哥,擎天侯府该往何处去?”店小二道:“擎天侯府在北市尽头,您从这儿出去,沿着厨城门一路往南过了北市,再往南,到了北阙甲第最近皇城处便是。”莲二十一作揖谢过,拿着剑往店小二指的方向大步走去。
惜儿口中的萱姐姐道:“公主,你的大呆瓜走了,看方向好像是要回府去呢。”惜儿公主拿起一块嫩绿色的糕点狠狠地咬了一口。
莲二十一没走几步,就被几人挡住去路,几个大汉架着莲二十一躲到街边的一条小巷里,巷外就是热闹的长安,房屋为首一人道:“小哥刚从外乡来吧?很想到长安四处逛一逛吧?让张八爷我带你去,领略领略长安的风光,哈哈哈哈!”
莲二十一看着这位满脸胡须的大汉,道:“谢过张八爷美意,今日出门时间久,恐师兄们惦记,我要赶快回擎天侯府,劳驾......”
张八爷走到莲二十一面前道:“小子,还敢吓唬八爷,八爷在长安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
张八爷亮出腰间的环首刀,莲二十一毫无畏惧,道:“先前我身上的银钱已被他人窃去,哪还有什么值钱的玩意?”
张八爷看着莲二十一这一身打扮,喝道:“你手中剑,腰间玉,还有你身上的纱衣,我全要!”莲二十一道:“你要这些有何用,敢拿你敢用吗?”
说着莲二十一接下腰间的玉佩递给张八爷,张八爷骂骂咧咧地接过玉佩一看,这玉佩上刻着自在二字!张八爷双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他恭恭敬敬地将玉佩交换给莲二十一,接连赔不是。
张八爷正要转身离开,莲二十一拉住了他,道:“我想问你,今日()你怕了我这玉佩,若是没有这玉佩,我会怎样?”张八爷哪里见过这么挑事儿的主?他不敢老实回答,只能赔着笑道:“就算没有这玉佩,小的也不敢动您啊,能入那间府的人,都是神仙啊!”
莲二十一揪着不放,追问道:“你还没说,如果我没有这玉佩,你也不知道我是侯府人,你会怎样?”看着莲二十一清澈如洗的眼睛,张八爷忽然觉得烦闷,他顺起放在墙边的木棍,一棍抡实了打在莲二十一的脑袋上,莲二十一被打得天旋地转眼冒金星,张八爷抡着棍子左一棍又一棍的打在莲二十一的要害处,其他几个街痞则堵在巷子口,不让过往行人看见。张八爷边打边骂,莲二十一从未学过一招半式,那些武术拳脚,莲二十一从小就打心底里抗拒,就算是现在,快被人打死的莲二十一也未曾想过要学那些伤人的东西。
张八爷打断了一根棍子,他正在小巷里找其他凶器时,一个人突兀的出现在张八爷的面前,莲二十一见之前一直叫嚣的张八爷没了声响,他抬头看了一眼。
只见三师兄张绣正站在张八爷的面前,张绣看着满头是血的小师弟,平时一直笑眯眯地他,此时却不笑了,张绣道:“小师弟,可是此人伤了你?”莲二十一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胃里翻腾不已,整个人如同坐在师父的云上一样,天旋地转,莲二十一回答不上。
张八爷不愧是从小混迹长安的,张绣出现的第一时间里他就认出来了,这位人送外号笑面阎罗的神仙,乃是坊间传说中的长安十三禁之一!
张八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捣头如蒜,口里只言饶命,张绣并没有去看张八爷而是走到小师弟面前,掏出一颗药丸送入他口中,六息之后,莲二十一感觉自己好多了,张绣将莲二十一搀扶起来,堵在巷口的小混子吓得不敢离开,只站在巷口瑟瑟发抖。
张绣道:“小师弟,此事该当如何?”莲二十一道:“且饶他一命吧!”张绣道:“此人如山中豺狼,今日()你有师兄来援,他日换作一寻常百姓,该当如何?”莲二十一结语不言,张绣道:“今日之事,就算看在小师弟的情面上,饶他一命,但小师弟也是我擎天侯府人,我擎天侯府从来没有受人欺负还要忍气吞声的习惯!”
头已磕破的张八爷听到张绣的话,他也是一狠人,暗自觉得反正是一死,不如拼死一搏,倘若能杀了这二人.......想到这里,张八爷抽出腰间的环首刀冲着张绣的面门砍去。刀是违禁品,张八爷能弄到,想必其在京中势力不小。
张绣剑指一点,直刺在张八爷的心窝处,张八爷仿佛听到了自己胸中传来一声响,呯!张八爷眼前一暗,临死时才明白那是自己的心炸了。
张八爷头还没落地就化成一团飞灰,消失的无影无踪。莲二十一看得真切,心中已是波涛汹涌,虽说这不是自己见到杀人的场景,但从没有一次像此时此刻这般近,莲二十一甚至都听到了张八爷心脏爆炸的声音。
张绣道:“看吧,人死以后灰飞烟灭,不管生前如何死后有何不同?”
巷子口的小混混吓得四散逃去。张绣扶着莲二十一走出巷子,此时趴在窗沿上的惜儿公主正看到这一幕,她吓了一跳,直接从二楼一纵身飞到莲二十一跟前,来往行人看了一眼,应是习惯了,转身就离开了。
惜儿关切地架着莲二十一问:“师叔祖,他这是怎么了?怎么刚刚还好好的,一转眼的功夫就成这个样子了?是谁打了他?京兆府尹是干什么吃的,好好一个人在长安城里被人打成这幅模样?我让父皇派羽林军去诛他九族!”
莲二十一道:“你们一个个,开口杀杀杀,闭口杀杀杀,这世间因果冤孽皆从念起.......”
惜儿道:“收起你的和尚话,留着为伤你的人全家超度吧!”莲二十一长叹一气,不在说话。莲二十一就这么被两个人架着走在长安街上,老长安人一看扶着莲二十一的不正是长安十三禁中的两大禁忌,一个笑面阎罗,一个九幽芙蓉,这两人没一个是好惹的,长安人拉扯着身边还想看热闹的外乡人躲到一旁,刚刚还热闹非凡的南市,转瞬间人影就消失了大半。
莲二十一看着躲起来的老百姓道:“我与你们讲个莲生大师说给我的故事,上古之时,冬神玄冥与春神句芒夸口道,孤出巡时,天地萧索,万物皆藏,如天帝少昊之威,令人望而生畏,哪如尔那般,如妇人哺乳,只懂一味地关爱,呵护,忘了神之尊严。春神句芒道,此所以天下之人皆惜春而恶冬也!”
惜儿与张绣都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他们瞪着莲二十一费劲拖着他往前走,张绣道:“惜儿你的车驾呢?”惜儿喘着大气道:“早被我轰回宫了,黑白无常呢?”张绣道:“被师父派出去找老五老六去了。”惜儿道:“可真会挑时候。”张绣道:“就是。”莲二十一道:“师兄,你不是修行者吗?直接带我驾云就好了,何必如此?”
张绣大吼道:“还不是师父那个老不修,好死不死定下什么三界法典,让你这种该死的凡人重得跟七八座昆仑似的,除了师父那个老变态,这天下还有谁能带动?”莲二十一道:“我觉得师父这件事做的好。”张绣和惜儿一人赏了莲二十一一个大白眼。
这时,一道人正好挡在他们面前,惜儿见居然有人敢当她的路,正当有火无处发,惜儿怒骂道:“谁家的臭牛鼻子,竟敢挡本宫的路?”老道作揖道:“无量天尊,贫道此来,只为二位怀中之人。”
老道从怀里掏出一张写着字的白绢,白绢开头两个大字,死签!老道把手掌划破,鲜血顺着手掌滴落在长安的石板路上,一个染满鲜血的血手印就这么赢在死签落款处。“被三师祖斩杀的张八斤乃是贫道唯一的儿子,张八斤死在三师祖手里,贫道无怨无恨,贫道此来,只为与贵府新进弟子七先生,讨教一二,生死不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