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安世一走,诺大个亭中就只留下江充一人独自面对赵国群雄,赵王见朱安世已走,他长舒口气悄声对九女道:“这阳陵人到底是何来头?为何前几年都未曾听闻有此人物?”
九翁主为赵王添了些酒水,道:“父王不知,这位阳陵朱安世乃是一侠客,自去年擎天府飞升之后,此人方才出世,仗着有几分功夫,专做些以武犯禁之事,不过一月时间,就让泾渭南北不得安宁,因其祖籍阳陵,人称‘阳陵大侠。’”
一脸不屑的赵王饮了一口酒之后,嗤笑道:“原来是个破落户家子,翻不了多大浪,来来来,诸君饮胜!”
趁着众人在饮酒的功夫,赵王府的下人们麻利地把之前的菜肴全都换了一遍,就连阳陵大侠喝剩下的长安醉也撤走了。
丞相许墨见赵王脸色稍好些,他试探着问道:“君上这阳陵大侠作何处置?”
刚放下酒樽的赵王沉吟片刻道:“丞相以为此事该如何处置?”
丞相许墨道:“此贼杀我赵国大将,实属大逆不道,臣以为当立刻下海捕文书,举国通缉此僚。”
赵王扔掉了手里的酒樽嗤笑道:“赵国有此丞相,岂能兴盛?来人,给孤砍了这厮的脑袋!”
许墨听了这话,吓得屁滚尿流,连忙跪地求饶,一众赵臣却没人为他求情,快被吓死的许墨头都磕破了,也不见刀斧手上前带他下去。
回过神来的许墨悄悄抬头看了一圈,刚收住求饶声,只听到赵王说:“哎,孤也上了年岁了,这才听过的消息,转头就忘。”
噌的一声,赵王从旁边的兵器架上抽了一柄寒铁剑,他步履蹒跚地走到许墨跟前道:“方才,内卫来报,我赵王府内外,五百甘十六名精锐已惨遭屠戮,请丞相猜猜是何人所杀?”
许墨跌坐在地,颤抖着答道:“阳、阳、阳陵、大、大侠,朱安世!”
许墨话音刚落,赵王手中的寒铁剑也刺入了他的胸口,赵王看都没看许墨一眼转身边走一边走一边说:“算你还有些眼力。”
“君上,许大人可是朝廷派来......”旁边的一位赵国大臣好意提醒道。
怒不可遏的赵王忽然把染了血的剑扔到了他的脸上,怒喝道:“要尔在此鸹燥,孤岂能不知?滚!”
怒气未消的赵王转身回到座位上,被血溅了一脸的赵国大臣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抱着赵王的佩剑跟在赵王身后,赵王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人谄媚地笑脸相迎,赵王没有多说,自顾自地坐在那儿自斟自饮。
“赵王真是威风,竟敢当着绣衣使者的面,杀害朝廷大臣,赵王当真是要谋反不成?”江充慢悠悠地说了一句。
“哪来的宵小,胆敢在孤府中刮躁?左右,拖下去,大卸八块!”赵王随意地挥挥手,赵国仅存的几位武将迟疑片刻,便准备上前。
绣衣使者江充掏出了自己的金印怒喝道:“刘彭!你最好不要在我面前抖你的大王威风!你赵国那点破落事,我可是桩桩件件都亲眼见过,如今圣主在朝,如你这般诸侯王,说得好听些,算个皇室宗亲,说得不好听,不过是个囚徒,生死都不能掌控的牛马罢了!敢在我的面前横?你可看清楚,我乃陛下钦点绣衣使者!”
赵王的脸色变了三变,转瞬就以笑脸相迎:“哎哟哟,这不是江大人嘛!老朽真是不中用了,吃了些酒,竟说胡话,来来来,江大人请上座。”
一脸怒容的江充面色这才好了些,他走到赵王右下首位席地而坐,赵王见他已落座,赔笑道:“不知江大人此次前来,所谓何事啊?我赵国别的没有,要点银钱还是有的。”
江充道:“不知赵王可知,八年前嫁与赵太子旦的那位女子,现今如何?”
江充提及赵太子时,赵国九翁主的神色略微一变,赵王眼球一转,笑得有些神秘莫测,良久方道:“哎,江大人不提那逆子也就罢了,如今提起来,孤要与你说道说道,我那太子,不好识文断字,专好女色,自其弱冠至今,已纳妾十八有余,正妻尚未有人选,若不是我这赵国有些钱粮,哪里能供养这么些闲人?”
“哼,太子身体如此康健,也是医家一大奇观。”江充饮下一口酒,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接着问,“罢了,我也不与你说这些,你只需讲江燕的近况讲与我听,别的不谈。”
赵王听了这话,笑眯眯地端起面前的酒杯慢慢了抿了一口,笑而不答,反观九翁主却有些慌乱,江充眉头一皱,催道:“怎么,赵王不肯讲?”
赵王抿着嘴笑了笑,只是瞥了江充一眼并未言语,江充有些慌乱,他杵着矮桌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向赵王。
一武将见此,立刻上前挡在江充眼前笑道:“江大人并非君上不肯讲,而是......”
“而是什么?”江充退了一步,问道。
“而是,那美人已经香消玉殒了。”那武将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说了实情。
“你说什么?”江充一把抓起眼前这位武将的衣领怒喝道。
“江美人已经死了。”
江充连退了几步,双眼无神地低声呢喃:“不、不、不可能!燕儿貌若天仙,赵旦那种色中饿鬼怎舍得杀她?”
“你骗我!”江充忽然像着了魔一般,冲到那武将跟前,他一脚踹在武将的身上,可被踹的人却稳如泰山,江充一把夺过武将的环首刀,他冲着赵王大吼道:“是你!是你杀了她!刘彭!我要杀了你!”
江充脚下虚浮,不过三阶台阶上了几次都没成功,赵国的一众武将瞬间拿出了自己的兵器,几个呼吸间就把江充围在当中。
愤怒地江充试图冲出他们的包围圈,却没收到半点效果,江充虽长了一副俊秀面目,身材魁梧,却不通半点武功。
折腾了半晌,力竭的江充跪伏在地,大声的咆哮着,吼着吼着,那愤怒地声音中,出现了一丝哭腔,哭腔逐渐放大,最后,怒吼成了嚎啕大哭。
稳坐高台的赵王一副满意的样子,他站起来,来到江充身边,拍着他的头在他耳边说:“孺子性烈如火,城府不足半斗,如何能在长安之中乞食?哎,可怜那江燕,生了一副好姿色,却有一鸡豚不如的兄长,如此美人,孤却只尝过一次,真乃人生一大憾事!
不过,江燕却在仙去之前,自愿服侍了我赵国半数文武大臣,你算算,我赵国虽小,大小文武,至少也有数百,江美人也算了无遗憾了。”
江充忽然暴起,赵王迅速踩在他的脑袋上,一脚将他踩在地上,几个武将立刻上前按住了江充,动弹不得的江充怪叫着,一身锦衣也被踏成了灰衣。
“就你这种逢迎卖股之徒,也配向孤动手?”赵王奋力踩在江充的头上,转头吩咐道,“将他的锦衣脱下,换一身行头,此人胆敢偷盗腰牌、印章,念起愚钝,刺‘贱股’二字于左右股,向北流放一百里,以儆效尤!”
“刘彭!我与你赵国上下!不死不休!”
九翁主搀扶着赵王已经走到了亭外,赵王听了此语停了下来,他摇摇头道:“果然是愚不可及,方才教过的,转头就忘,孺子不可教也!”
“啊!啊!刘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