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揉揉自己的脖子,满脸的怨怼:“姐姐,太吓人了吧?有事说事,别打鬼啊!”
“你不跑我怎么会打你?再说你跑什么啊?我又没说你违法。”
“那你追我干什么啊?我害怕还不行?”
“刚才我看见你的时候你怎么不害怕?”
“我以为你有异眼。”
老板整理好衣裳,心疼的揉搓着自己的衣角:“我媳妇新给我烧的衣服……”
测试鬼的方法有很多种,吹蜡烛就是其中之一,因为鬼是没有气息的,吹不灭蜡烛。
叶千姝老远看着这个人的脸色和状态就不对劲,而且并没有融入人的视线中,也就是说人的肉眼根本看不见他。
既然是鬼,那就一定可以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现在有异眼的人很多吗?”
“这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有异眼也说不定啊。”
“你知道哪里有水犀香吧?”
“这你算是问对了。”那老板找了个地方自顾自的坐下:“不过像你这种冥界的官差,应该用不到这东西吧?”
叶千姝自顾自的绕道店铺柜台的帘子后面,找到了个落了灰的香炉点了支烟插在里面端到男人面前:“你要是知道什么就说一些,协助‘维和办事处’办案也是积阴德的事情,你媳妇一个人也不好过吧?要不,我把阴德记你媳妇身上?”
男人冷笑了下:“手里有水犀香的人都不是普通人。就算我是鬼,也是怕报复的啊。万一被知道是我说的,给我来一什么什么魂飞魄散的报复,我媳妇死以后就看不到我了啊。”
“那要是我给你送判官那去,给你判个什么什么罪,也能保证你媳妇死十回都看不见你一回。”
“你……”
叶千姝脾气臭性格更臭,在鬼界简直臭名昭著。但凡知道‘叶千姝’这个名字,并且知道她的工作性质,一般的鬼是不敢跟她硬碰硬的。
男人咬着牙根挤出一句:“最毒妇人心。”
“我赶时间,你最好不要耽误我太久。”说完叶千姝就开始挽袖子。
“别动手!”男人提醒叶千姝:“千万别动手,我说!”
叶千姝挑眉示意他有话快说。
“这条街呢,你是来对了。我这个铺,出门左转往前有个小矮房,矮房里面是口井,你到那下面寻寻。那有就是有,没有,那大概就是没有了。”
“那口井不会有什么古怪吧?”
“水犀香这种东西至阴,明面上放不住,它就得用骨灰包起来放在阴暗潮湿的地方,而且还不能随随便便让人找到。”
“你确定就在那?”
“当然,我看见有人下去拿的!”
“谁下去拿的?”
“谭瞎子。”
“瞎子?”
“你可不要小看这瞎子,当初可是走过南闯过北,还在湘西背过尸。眼睛看不见,但人心里有数。他那天下井我跟着去了,顺着绳子往下走,踩多少步走多远,人家心里明镜一样。”
“他拿东西后卖给谁了?”
老板一脸无辜的回答:“没看见。”
叶千姝点点头,拿出手机在他面前扫了下:“你的脸呢,我已经拍下来传给我同事了。别耍我,不然我祸害你上下五代。”
“你……”
说完叶千姝就走了。
外面人看这个漂亮女人不仅奇怪还很神经,自己进来找个香炉点支烟站了好半天,不知道是要干什么,出来之后什么都不看,径直走出黑市。
叶千姝躺在古玩城外面的车上,等着月亮西沉,等着太阳升起驱散黑市里的人。她疲惫的闭上眼,试图回忆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掌管‘维和办事处’的,也试着去想,解除合约以后,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没多久,一阵敲车窗的动静惊醒了叶千姝。
张眼看到外面是个年轻的更夫,他隔着玻璃对叶千姝说道:“姑娘,请把车停到车位里,谢谢配合。”
叶千姝看着天边,已经露出了灰白色的曙光,打开汽车引擎便停靠到后边的车位里,没有注意到更夫的眼上蒙了一层浅灰色的薄膜。
叶千姝揉揉眼,看天亮了,便下车又朝古玩城消防通道的角门走进去。
白昼与黑夜的那一道灰白色的分界线,将这黑市切割成了两个极,刚还人来人往,现在每个店铺都紧闭大门,人都蒸发了似的,就连零星的几盏灯也都被收了起来。
整条街都老旧暗淡,锁头上都是锈迹斑斑,仿佛多少年都没有人来过了一般。
墙根底下几株野草的叶尖挂着些许露珠,告知人们这里比外面,更加的寒凉。
叶千姝直奔小店老板说的那口井,掀开井盖,迎着光往里看,好像能看到水面上漂浮的绿藻。看来这里的水不干净,也没什么人喝。
叶千姝从腰间抽出车里带出来的手套与绳索,戴上手套,系好绳索,她便一个人下了井。
井内四壁光滑,下了距离水面一半的距离也没有发现暗格之类的东西,难道会在水下?
叶千姝继续往下去,一团黑影从井口集结,直朝井下的叶千姝压来。叶千姝脱手绳索,双脚一字马踩在井壁,双手结印,单手举过头顶去对抗那团黑影。
这股力量厚重敦实,像是个巨大的磨盘压着叶千姝手中的结界,将她生压下去足足二十公分。
不得已,叶千姝只能借助腰间绳索的力量翻身向下,抽出腰间黄铜磨的匕首,连同手套带自己的手一齐划破,血水染满刀刃。挥手一道血红的光,强行将黑影劈成两半。
井外的人察觉异动,踏过井沿跳了下去。叶千姝一手拉住绳索,重新将自己坠在井中迅速直下。
来人好像明白叶千姝的意图,知道她要跳进水里寻找水犀香。
他踩着井壁快了几步冲到叶千姝身前,一手拉住绳索,一手揽住叶千姝的腰,同刚才的叶千姝一样,一字马横踩井壁。
叶千姝缓过神,这才看清来人的脸,是刚才敲自己车窗的更夫。
看他好像三十岁出头的样子,横眉下的双眼覆盖上了一层浅淡的灰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