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上坐着的男人,一身黑色西装,身材高挑修长,堪比模特,五官长得恰到好处,只是带着点邪气,但偏偏气质清雅如玉,浑身透着古董一般的拙朴,种种矛盾的气质在他身上却浑然天成,杂糅成一种别致的吸引力,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昨天给你看的五张设计稿,我可以卖给你,也可以不署我的名字。”池澜开门见山,声音干脆利落,“但是我要钱,两千万。”
男人唔了一声,搭在黄花梨桌面上的右手手指像是弹钢琴一样敲击了起来,片刻后,桌上的茶水沸腾了起来,他站起来,姿态清雅的给池澜倒了一杯,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这年头,设计这一行,名利双收一向是所有设计师的梦中所求,偏偏池小姐您,这般与众不同。”
“名气对我来说,不值一提,也没有什么吸引力。我想要的,只有钱。”
“池小姐是个爽快人,这一点,我很喜欢。”神秘男人把一份合同朝着池澜推了过去,脸上的笑容春风和煦,说出口的话却隐含威胁:“但池小姐到底是个新人,这种恃才傲物、狮子大开口的性格,如果不磨练磨练,只怕往后会有数不清的亏要等着吃呢。”
“那我们拭目以待。”池澜翻开合同一条一条的看了起来,确定没什么问题之后,就龙飞凤舞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把合同合上,推了过去。
那男人笑了笑,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金丝眼镜,拿了一张名片递了过去:“但愿以后和池小姐合作无间,愉快非常。”
池澜接过名片,看也没看就揣进口袋,催促道:“钱什么时候到账?我急用。”
他笑着,拨通了内线,通知财务打钱。
半个小时之后,钱到账了。
池澜道了谢,起身离正准备离开,那男人叫了一声她的名字:“池澜?”
池澜诧异的抬起头看他,和他的看过来的目光恰巧对视上,池澜这个时候才发现他非常的年轻。
仔细看起来,五官甚至还带着一丝未脱的稚气。
池澜见他只望着自己,并不说话,不由疑惑的皱起了眉毛:“先生?”
“池小姐,您家里还有什么人?”他这才如梦初醒,咳了一声,眼神里多了些真诚。
池澜抿唇看着他好看的眉眼,被他看的有点不舒服,池澜站起身子,淡淡的道:“这个问题不在合同内容之内吧?”
他好像有些恍惚,朝着池澜摆摆手,道:“是我冒昧了。”
不知道为什么,潜意识里,她总觉得刚刚那个男人看他的眼神非常奇怪,像是在透过她看着什么人似的,目光胶着,叫人心头发闷。
池澜跟他道了别之后就离开了翠微兰亭。她找了间咖啡厅坐了进去,盯着余额里的那几个零,只觉得眼睛都花了,这时,手机屏幕显示有电话拨进来,她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电话号码,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接起来。
“什么事?”池澜问。
“设计作品卖了吗?”
“已经卖了。”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才问:“卖多少?”
池澜淡淡的回他:“两千万。”
对方继续沉默,隔了好一会儿,才道:“你的设计作品远不止这个价。”
池澜苦笑:“逼到这份儿上了,我也没办法。”
电话那头浅浅的嗯了一声,然后语气便吊儿郎当起来,带着一丝顽劣:“去梵语设计的事,你别忘了。”
挂断电话,池澜把钱给韩佩转了过去。
在咖啡厅里休息了好一会儿,喝了一杯白开水,便去租赁中心找房子。
另一边,拿到钱的韩佩松了一口气,她打开池靖卧室的柜子,里面捆得像是粽子一样的人咕咚一声就滚了出来,光头,身材精瘦,个子不高,脸上还有一条刀疤,嘴里塞着一个硕大的棉花团子,正是韩佩的丈夫池允山。
韩佩一边松绑一边念叨:“我早就说了,池澜那闺女吃软不吃硬,你硬问她要钱她是肯定不会给你的,但凡你说点软话,她就心软的不行,钱我拿到了,怎么还?”
池允山用力抱住韩佩,感动道:“阿佩,还是你有办法,真的谢谢你,这次把钱还完,我一定就不再赌了。”
韩佩也流下了泪水:“只要你好好的,我就心满意足了。”
“澜澜她再怎么说,也是我们的女儿,以后就别再问她要钱了,她也过得不容易。”韩佩道:“听说贺霆深要和她离婚了,这么些年是我们拖累了她。这次要不是她,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池允山拉着韩佩的手,两只手的手指都好好的,哪有什么断指:“她有什么不容易的?嫁进豪门吃香喝辣的,她想吃肉,也得让我们喝汤才行是不是?”
“离婚了?为什么?还能复婚吗?”池允山关切的问。
解释得多了,苏佩就有些不耐烦:“你这边十万火急的,我哪里能顾得上问那么多,你要是想知道就自己去问她!”然后对着池允山推推搡搡的,催着他去还钱:“快点把钱还上是正经的,别到时候真被忠哥给剁了指头大卸八块。”
“你这个死婆娘,净会说些丧气话!”池允山拿出手机把电话拨了出去,心里却又打起了别的算盘。
正和中介一起看房子的池澜接到了贺霆深的电话。
“在哪儿?我去接你?”
乍然听见熟悉的声音,池澜的心又鲜活的痛了起来。
看了眼时间:“今天不是周末吗?民政局还上班?”
顿了顿,贺霆深又解释:“是奶奶要见你。”
“等明天吧,你和奶奶说,我在忙,明天再去看她。见完奶奶就直接去领离婚证。”
自从见到那个粉色萝莉之后,池澜整个人都特别疲倦,觉得早点结束这段关系也没什么不好的。
她特讨厌贺霆深的绅士,明明已经不喜欢她,明明已经搂着别的女人,却仍旧对她留有余地和温柔,让她有种他还爱她的错觉,有种他还有什么苦衷的错觉,让她的心摇摆不定,受尽苦楚。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才传来贺霆深沙哑的声音:“我劝了,奶奶不听,她闹着就要见你。还说有非常重要的事情非要亲自和你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