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怀春,本就是件不讲道理的事。
看到苏猛手忙脚乱的解释,不知为何,余珊珊就什么气也没了,反倒心中有些窃喜。
经此一番,二人的关系莫名就拉近了许多。
接下来几日,苏猛一直呆在柳如烟小院中,潜心练剑。
偶尔也陪柳如烟喝上一碗酒,自从苏猛伤势彻底好之后,他倒发现这丰腴美妇,是越来越嗜酒了。
虽说自美人谱上得来的奖励,都有如同灌顶一般的神异效果,但剑法这种东西,还是需要自己握上剑去细细体味才行。
几天下来,苏猛倒也算得上是获益良多。
这日,柳如烟带着宋柔儿在院内,一边摘着豆荚,一边看着苏猛如同老龟盘踞一般,慢吞吞舞剑。
看得久了,小丫头宋柔儿百无聊赖的打个哈欠,暗地里撇了撇嘴。
倒是柳如烟美目含笑,看得津津有味,眼中满是平淡日子打磨出来的满足感。
察觉女儿的小动作,嗔怪地轻轻瞪了她一眼。
忽而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小院内的平静,苏猛随手挽了个剑花,收起剑来。
看门一看,却是多日不见的陆文通带着和煦微笑站在门口。
看到苏猛倒提长剑的模样,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道:“兄弟你这是?”
苏猛转身将他接近院中,柳如烟自麻利为二人泡了壶茶,见过礼后,带着宋柔儿回屋去了。
苏猛这才笑道:“小弟我这是痛定思痛啊!早年间行镖岭南,中途跟随一位老拳师学了几手把式,这几日左右无事,便拿出来练练。”
“日后再遇到王雪钦那般剑客,才好多几分应对。”
陆文通眯眼看了看他持剑的手,打趣道:“兄弟你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啊!我看你是受了那传道一剑,受益匪浅吧?”
苏猛腼腆笑笑,也不反驳,只是问道:“哥哥伤势可已痊愈?”
陆文通重重拍拍胸膛,道:“我可没你这般福气,受了些许轻伤,早就恢复了!”
苏猛无奈:“哥哥就莫要再揶揄小弟了,前来寻我,可是有事?”
陆文通正色道:“你我兄弟二人狼狈而归,镖局的场子可还没找回来呢。刘大镖头好不容易请了赵副总镖头祝拳,今日要再上王家一趟。”
“以我对兄弟你的了解,你应该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便前来知会你一声,顺便看看你伤势恢复得如何。”
苏猛微微一笑,心想我还真不感兴趣。
嘴上却道:“既如此,兄弟我倒也还想去见识一番那落雪剑。”
陆文通道:“那我们现下便回镖局等候?”
苏猛提了长剑,欣然应是,遥遥向屋内的柳如烟知会了一声,二人便有说有笑朝镖局走去。
只留下柳如烟倚在门边,看着院门方向痴痴发呆,暗自担忧。
……
赵裕,赵副总镖头,早在十几年前就破入中三品之境,近期更是突破到了五品。
早年间靠着一手军中磨砺出的悍勇枪法,横扫南麓镖道大小一百余匪寨,搏了个红缨平岳的美名。
近些年来,虽出手次数越来越少,身上的气势却未减半分,手下更是拥簇者甚多。
可以说他是朱震恶调任之后,最有希望竞争总镖头之位的人。
苏猛见到他时,刘铁山正陪在这个背后负了柄拆成两截的长枪,浑身弥漫勇毅之气的老者身边,有说有笑。
众人见过礼后,赵裕目光在苏猛身上微不可查的多停留了一瞬,浅浅道了声:“不错。”
其余二人都道是他只是客套,苏猛却知,这老者只是看了一眼,自己丹田中锋锐真元化作的小剑,便陡然沉寂下来。
这是一种军中煞气对佛道修行中人近乎天然的压制。
难怪大端能在这个妖魔丛生,修士横行的仓皇大世中立朝八百载而不倒!
只是连赵裕这等悍勇老卒都早早卸甲回乡,扎进镖行做了镖师,也不知是大端黎民的幸运还是不幸。
四人再次来到王家,这次的待遇截然不同,人还未至,王百万便大开中门站在门口迎接。
只是不知为何却不见了那纨绔王胜的踪影。
到得堂中,王百万可谓是赔尽了笑脸,王雪钦冷淡陪在旁边,面无表情。
赵裕是个不喜弯弯绕绕的性子,上来就直奔主题,逼要那王胜。
王百万尴尬笑道:“犬子实在是不成器,我这当爹的管教无方,思来想去,便在几日前,将他送往两湖他姑姑那边去了,请之代为严加管教。”
他嘴上说得漂亮,众人心中却都是一阵冷笑。
赵裕更是冷哼一声,一股凶悍煞气顿时爆发而出,喝道:“阁下莫非是以为我龙门镖局,刀锋不利否?”
王百万本就气虚体胖,毫无修为在身,被这煞气一冲,当即浑身冒汗,两股战战。
还是王雪钦轻轻往其身侧一站,才避免了他当中.出丑的尴尬局面出现。
赵裕正欲将矛头转向王雪钦,却听得王百万颤声道:“在下……在下听闻贵镖局欲在乾东、西川两地再建分号,愿倾尽家资,促成此事……”
“那关于苏兄弟和宋兄弟遗孀的补偿呢?”
“宋家遗孀往后一切开销都由在下承担,同时为补偿苏镖头之前的伤情,献上百年人参一株。”
“还望几位镖头,念在我王家与贵镖局平日里积攒下的情分上,绕过我儿这一回吧!”
众人一阵沉默,这个条件的分量不可谓不重,不光有对个人的补偿,还有对镖局的赔偿。
特别是镖局建立分号一事,他能知晓这些普通人万难探听到的消息,说话时又难掩肉痛之色数番瞟向一旁的王雪钦。
想来这一切还是王雪钦主意。
赵裕这才收了气势,微一沉吟,道:“既然王家有这番诚意,我便回禀上去,由总舵定夺,望阁下说到做到,莫让老朽为难。”
他直来直去,言语间丝毫不怕王百万溜奸耍滑。
王百万自是再三保证,并表示不出一日,便把第一批资助送到镖局中。
一时紧张氛围顿消,赵裕不喜那套弯弯绕绕的客套,简单告辞后,便要带着众人离开。
却听一直未开口的王雪钦突然道:“苏镖头可能暂留一下?”
四人顿时停步,四人齐齐回头,气氛顿时又有些紧张起来。
王雪钦面色不变:“我并无恶意,只是有一事相询。”
其余三人当即面色古怪的打量苏猛一番,先自告辞离去。
王雪钦侠名在外,他们自是不担心苏猛安危,只是讶异于这个传说中向来冷若冰山,对人不假辞色的东山落雪剑会突然对苏猛另眼相看。
不一会儿,大厅内便只剩得王雪钦与苏猛二人。
“你用剑了。”王雪钦冷淡开口。
苏猛心下顿知王雪钦留下自己之意。
爽朗笑道:“早年间却也习过几手粗浅剑术,说起来还需谢过王女侠,当日传道一剑,苏某茅塞顿开。”
“你撒谎。”
苏猛愕然,却见王雪钦手腕一抖,纤细长剑一声清啸,自鞘中飞出。
她也不说话,一剑似缓实急向苏猛当胸刺来。
这疯婆娘,又来?
苏猛匆忙拔剑,长剑轻击王雪钦剑身,顺势一绕,从一个细微角度切向她脖颈。
《蜀山基础剑法》,一十三剑,唯两字要义,一曰:顾,勘破万物,寻隙而入,进退由心。
二曰攻:剑出无守,攻敌要害,以快打快,以坚催坚。
王雪钦微微一退让过剑锋,也不收剑,又直直向苏猛攻来。
二人你来我往,眨眼便在宽阔的大厅中走过三十余招,所用尽是简单的基础剑势,但纵横往来,威势却丝毫不凡。
又一次对剑撤身后,王雪钦忽而收剑,静静看着苏猛,又道:“所以说你撒谎,当日我那一剑虽授你剑意,但纵你是剑道天才,也无法在短短几日将剑法提升到这般境界。”
“更何况,当日我在你身上,并未感受到那种天生剑客的气息,我甚至怀疑,你连我的剑意都领悟不了。”
“但现在看来,你剑法中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韵味。”
苏猛呐呐无言,收起剑来,冲其歉意一笑,道:“总而言之,还是需要谢过王女侠当日一剑,苏猛告辞。”
苏猛转身便走,王雪钦与其终于有了起伏:“我只是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还请恕在下,暂时无可奉告。”苏猛摆摆手,身形消失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