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少年突然被这么一揍，捂着伤痕，发狠道：“传闻林太傅林念豢养少年郎，看来，这品味也不怎么样！一条发疯的野狗，也别出来给你家主子丢人了！”

一番话说完，林念眼神更加冷了三分，这世家的修养都到哪里了？他对得起自己衣衫上家族的族徽吗？

且这言下之意，竟是说林念未出阁便养男宠，败坏门风！

耀国虽然开放言论，但是诽谤朝堂命官还是极大的罪。此言一出，少年同行的人纷纷惊恐看着他。就连原本看热闹的人都忍不住暗暗捏了把汗！

少年待看到一圈人或惊恐或诧异的眼神，终于反应过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但是还是不肯低头，于是便犟着脑袋，对打他的少年说：“我可是程家的小公子，你惹了我，我让你出不了渠北的城门！你还不跪下扣头求饶！”

“呵……好大的口气。”林念嘲讽地看着那个程家的公子，将手中的茶杯打回桌上，而藏在袖中的玉扇滑至手心！

那打人的少年穿着一袭灰色的衣袍，一看便是寒门子弟。围观的人纵然知道程家公子过分了，也不敢帮腔。只希望这灰衣少年能软和点。

众人都以为这灰衣少年会服软，却不料他嗤笑一声，伸出手比了个下等的手势，眼神轻蔑地说：“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居然还想要我给你下跪？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林太傅六岁便可敌柔兰国师，你算个什么东西？今日之事，你真觉得太傅不会知晓吗？纵使你有程家公子的身份，也保不住你！”

说完，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程家公子灰白了一张脸，咽了几口唾沫。他怎么忘了，这天下他最不能惹的人就是林念！面前的灰衣少年，说的话很是令他心惊。他想着，若是这少年死了，此事便能压下了！

他这样想着，发红痴狂的眼睛看到了搁置在桌边的佩剑……

林念抬眼，却是默然拍着手中的扇子，将探究的目光放在灰衣少年身上。她六岁那年与柔兰国师的对弈，的确是一时绝唱。只是这事儿过去十余年，她都有些模糊，又怎么会有一个陌生少年如此记着这事儿？

他是谁？

不过，林念还来不及思考太多，程家公子便魔怔一般地抽出桌边放着的佩剑，冲着向灰衣少年刺去！

不好！

林念这下彻底怒了。

他这佩剑虽然花哨了些，却是利器，若是真刺入灰衣少年体内，必然大伤！想不到世代握书卷的程家，居然会有这么一个狠绝的公子!

想到这里，林念随手用面纱遮了容貌，纵身跃下落到灰衣少年身前，伸手甩出玉扇，一下子将直直刺来的剑打断！

看着眼前蛇眉鼠脸的程家公子，林念大叹，这世家子弟虽然品行才情大不如前，但是因着娶媳妇对容貌的严格要求，这样貌都是不差的。可眼前这人，就是个奇怪的！

不仅品行堪忧，就连这样貌也是糟糕透了！

林念眯眼，手下一狠，将手中的玉扇转了个圈，用扇尾狠狠击在他胸口处！

“你且回去好好想想，自己这命，有多不值钱。”林念冷冷一笑，又踹了他一脚，这才收手，转身一把拉着灰衣少年向茶楼外走去！

这般潇洒，直把围观的人都吓愣了！

程家公子捂着心口嗷嗷直叫。同行的人连忙扶他起来，也跟着他一起骂林念。如此软弱的样子，暗地里不知道得了多少白眼……

而茶楼最里面一个角落，有一道目光，越过竹帘，一直追随着林念，直到离开他的视线。

“陛下，这些人如何处理？”影卫站在顾析身后，低声问道。

下面那些少年，嘴里心里都是不干净的。杀了，或者留着，全在顾析一念之间。

顾析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丹凤眼冷冷看着下面那几个大呼小叫的少年，薄唇一抿，淡淡说：“处置了吧。”

这般云淡风轻，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虽然林念脸上戴了面纱，但是她的扇子与身法，他不会认错。她跃下挡在少年身前的那一刻，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那把剑，离她那么近……

他害怕再看到林念受伤的样子。

任何伤害她的人，都不再有意义……

林念拉着少年一路小跑，左右乱拐间，到一条人烟稀少的巷子中。林念放开他，向前走了几步缓了缓，便转身淡淡问：“你究竟是谁？”

灰衣少年靠着墙，狠狠喘了几口气，很是不解地说：“我还想问你！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这副模样，倒真是不知道林念是谁了。

林念冷冷看了他一眼，便主动伸手摘下脸上的面纱。

灰衣少年倚在墙上，看着摘下面纱的少女，眼睛突然一愣。

眼前的少女虽然眼神清冷，嘴角却牵着一丝淡笑，五官淡雅清秀，眉角带着一丝冷冽狠绝。这张清秀的脸庞缓缓与他记忆深处的一个影子重合起来……

“你是……林念林太傅？”灰衣少年不确定地问，生怕自己说错了。

林念淡笑着收起面纱与玉扇，轻点头。

灰衣少年闻言便跪在地上，字正腔圆说：“我是奉我家主子的命令，给林太傅送个信物的。”

“你的主子是？”林念受了礼，问。

这礼不是耀国的，这人也不是耀国的。但她实在是记不起自己什么时候，竟与别国的人有了交情。

少年高兴地站起来，雀跃说：“我家主子便是当年与太傅对弈的柔兰国师，叶梦得！”

“……叶公子？”林念突然记起来，十分吃惊。

彼时她刚刚随林贤回了洛阳，正好赶上了上元宫中夜宴。

林贤派人将她打扮一番，拿了不知道从哪里寻来的黑珍珠，尽数别在她小小的发髻上。他给了她高贵的身份，比公主更高。她当时候也就淡然全数受着，只觉得这是林贤对她的补偿，是应该的。至于这般嚣张的后果，自然不是她该想的。

那夜，他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走进了宫殿内，当着洛阳所有的权贵，宣告她的身份！

后来，被推上风口浪尖的她被迫与柔兰国师叶梦得对弈三局。

原本这是殿内有心人为了羞辱她而设的局，却被她反算一局。

谁都没想到，林念与叶梦得最后成了平局。

她觉得这个结果就很好，正要施施然退下。叶梦得却站起来对顾析行了一礼，温润地说：“林小姐虽然年纪小，但是于权谋一术却是比我高出太多。今日，应该是林小姐更甚一筹！在下甘愿认输。”

因着与叶梦得这一次对弈，她得了不少的称赞封赏，在洛阳城中，一夜成名。后来，林贤将林家交给她的时候，也没有人敢说什么。

“你且要给我什么？”想着之前的旧事，总是唏嘘，林念看着眼前比她还要小几岁的少年，好奇地问。

灰衣少年这才取出怀中的一个木盒子，双手恭敬地递给林念，说：“主子说，他与林小姐约莫着已十余年未见，再过半年，他要出使耀国，到时候还希望能与林小姐再次对弈。这木盒，便是主子的见面礼。”

“哦？”

林念好奇，接过来，伸手打开木盒，目光却不由得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