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风“呼呼”的刮着,从破损的窗户缝里漏进来,棺材上首的蜡烛忽明忽暗,映得屋里人脸色阴晴不定。
良久,村长终于长叹一口气,看着被缝在棺材里的陈二爷,语气有点难受。
“想不到陈二爷良善了一辈子,死后却要遭这份罪。”
语毕,他摇摇头,忽的看向两个怪装癖,郑重其事地一抱拳。
“今天的事情,真是谢谢两位大师了。要不是两位大师出手相救,恐怕我们村今晚……”
“无妨。”怪装癖男老脸一红,连连摆手道,“道义所在,见到这里要遭难,我们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听到这话,我忍不住暗自腹诽,这老家伙,还挺能装的。
怪装癖女干咳了几声,转而接过了话茬,“村长,您也别放心的太早,这事还不算完。”
我心里一惊,连忙看向村长,果然村长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
村长看了看缝在棺材里的陈二爷,紧紧地皱起眉:“这陈二爷不是已经被两位大师制住了吗?”
这也是我想问的问题。陈二爷的尸体已经被缝在棺材里,等明天一下葬,棺材上盖土,彻底断了阳气,便是有再大的本事,还能在棺材里跳踢踏舞不成。
这么想着,我也就问了出来。哪知道怪装癖女听完,一巴掌拍在我脑袋上,愣是把我拍了个趔趄。
“你小子懂个屁!”怪装癖女吹胡子瞪眼地骂道,“就这样把陈二爷埋进去,彻底隔绝了外头的阳气,尸体上的阴气淤积不散,等过些时日,他不但能在棺材里跳踢踏舞,他还能在你坟头跳踢踏舞呢!”
“那……这要怎么办?”村长有点急了,拉着怪装癖女的袖子就要给他跪下,“大师,你可要救救我们村啊!”
村长一说话,立刻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我被怪装癖女骂的灰头土脸,这会儿见没人看我,这才故作若无其事的摸了摸鼻子。
怪装癖女被村长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扶住村长,“哎,您老别这样。我们哥儿俩既然应下了这事,就肯定要给你们办妥。”
一边说着,他抬头看向怪装癖男,两人对换了一下眼色,随后相视着点了点头。
怪装癖女这才看向村长,说道:“陈二爷的尸体留不得了,得趁早火化掉。明天正午阳气最足,就选在那时候吧。”
村长哪里敢说什么,连连点头。
“一切都听大师的。”
折腾了一夜,我实在困乏极了,回到屋里倒头就睡。等到一觉醒来,就听到外面人声鼎沸,来来往往的,好像是在搬东西。
一看时间,已经是十一点多了。再睡下去,一定会错过烧棺材,到时候肯定又要挨骂。
我一个激灵,立马清醒过来。
匆匆洗漱了一下,我走出房门。果然如同怪装癖女说的那样,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碧蓝的天空万里无云,连一丝风都没有。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刺眼的阳光下,村里到处都像是在发光。
大概是由于村长的吩咐,所有村民都动员起来了,搬柴火的,烧黄纸的,到处忙成一片,就连隔壁刘三婶家的小娃娃也正儿八经地抱着几根木条,屁颠屁颠地往村口跑。
见我出来,不少村民都停下来跟我打招呼。一开始我还明白怎么回事,后来一想,可能是村长把昨晚的事情说了,他们才忽然对我这么热情。
一路走到村口,陈二爷的棺材已经早早被抬了过来,旁边堆了好几捆柴火。村长蹲在一边,嘴里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
两位怪装癖站在一边,手上拿着罗盘,时不时地看向太阳,指挥着好几个大小伙子抬棺材。
“往左,对,左一点!”
“好了,停,就在那儿,再往这边来一点……”
我厚着脸皮凑了过去,发现罗盘上都是我看不懂的符号。一枚指针滴溜溜地旋转着,时不时跳上几下,看起来倒是有几分意思。
我正想再多看几眼,怪装癖女拍了拍我的脸,把我推到一边,顺便丢过来一枚破旧的怀表。
“一边儿去,别碍事!快到十二点的时候叫我!”
“切。”我偷偷对他比了个中指,攥着怀表跑到树荫下,随便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
低头看了眼怀表,还有十多分钟。
百无聊赖之下,我随便捡了根树枝,在地上拨弄了几下。没想到这么一翻,立马就有几只大蚂蚁顺着树枝爬了上来。
我丢掉树枝,这才发现地上有成群结队的蚂蚁正飞快地往这边爬来,还有几只爬到了我的鞋子上。
“妈的!”我忍不住爆了粗口,连忙站起来跺了跺脚,把蚂蚁抖了下去。
顺着蚂蚁爬来的方向看去,陈二爷的棺材正摆在那里,在太阳底下无端显露出几分阴森。
我忍不住看向两个怪装癖,这两个老家伙正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
我又看了看棺材,心里想着反正马上就要烧了,这陈二爷再厉害,也翻不了什么风浪,便也没说什么,重新找了块地坐下来等着。
时间过得很快,离十二点还剩五分钟的时候,我叫了怪装癖女一声。怪装癖女把怀表拿回去看了一眼,然后开始指挥村民把柴火堆到棺材旁边。
村民们向后围成一圈,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紧张、好奇的神色。而怪装癖A则是拿着一支火把,站在边上等着。
怀表的指针一分一秒地向前走,随着时间的推移,怪装癖女的额上不自觉沁出几滴汗珠。
“咔。”
时针、分针和秒针终于同时指向了十二点。
与此同时,怪装癖女一声爆喝:“点火!”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怪装癖A飞快地将手上火把扔进柴堆,干燥的柴火遇上燃烧的火把,立刻燃起了火焰。
我站在怪装癖女身边,很明显地听到他松了一口气。
怪装癖A见状,正准备往这边走,忽然周围的村民一阵喧哗,有人惊恐地喊了一声。
“火灭了!”
我吃了一惊,随即往棺材那边看去。
只见原本熊熊燃烧的火焰烧到陈二爷的棺材时,就像遭到了什么东西的镇压,硬生生地灭了下去。
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柴火堆上的火焰便完全熄灭了,烧过的木炭上连火星子都没有,只是最外边被熏得一片焦黑。
怪装癖A转身一看,不由得脸色煞白。
他也不多话,立刻抢过村长手上的打火机,顾不得其他,冲上去就去点柴火。
这些柴火都是村民们平时烧火用的,非常干燥。按理说,只要稍微有点火星子,就能很轻易的燃烧起来。
但诡异的一幕发生了,怪装癖A手上拿着打火机,凑到柴火堆旁边点了几下,焦黑的木柴却像是过了水,无论如何都点不起来。
看着这反常的一幕,周围的村民也开始骚动不安起来。陈二爷的亲人更是直接想要扑过来,但被旁边的村民拦住,整个身子瘫软在地,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怪装癖女见状,连忙冲着周围叫道:“谁家有烧红的木炭?赶紧拿点过来!”
“俺……俺家有!”刘三婶抖抖索索地举起手。
怪装癖女也不多话,一巴掌拍在我后背上,把我往前一推。
“小子,你跟刘三婶去拿。”
莫名躺枪的我心里不爽,虽然好奇陈二爷的棺材又出了什么幺蛾子,但情况紧急,只好跟了过去。
从刘三婶家抱了木炭出来,我一溜烟跑到村口,见到怪装癖A还蹲在陈二爷的棺材旁边点柴火。怪装癖A见我过来,连忙冲我招手,示意我将烧红的木炭往棺材底下放。
我心里对陈二爷的棺材有点发怵,不敢往前去,怪装癖女见状急了,差点抬脚踹我。
“怕个毛线,一个死人而已!”
“谁怕了!”我嘴上硬气,心里头却依然在打鼓。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再不把棺材烧了,这正午的日头就要过去了。我看了看太阳,心底一横,抬脚走到棺材旁边,只觉得这周围的空气就像结了冰一般,甚至呼吸间都能看到淡淡的白色雾气。
我把手中的木炭往棺材底下凑过去,临近了还不小心烫到了手,手心立刻起了大红燎泡。
“嘶!”我条件反射地一缩手,手上木炭立刻骨碌碌地滚到棺材底下,赤红的火苗顿起冲天而起。
见状,我连忙往后小跑了几步,直到跑到怪装癖A身后,这才敢转身去看。
这下总行了吧?
我心里想着,却不料头顶一暗,刚才还晴空万里的天色陡然被乌云遮住,转眼间狂风四起,凭空的一声炸雷把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瓢泼大雨倾泻而下,就像有人拎着水桶往下倒一样,立刻就把好不容易烧起来的柴火堆给浇熄了。
村里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雨浇懵了,慌忙四散开来找地方躲雨,但还没等找到地方,就看到天上的乌云忽然散开,把后面的太阳让了出来。
转眼又是一片阳光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