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克从来没有喝过酒,他也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善饮”的男人,可在押送过程中押送员递给他一瓶啤酒后,他还是一口气将那苦涩的液体全部倾倒在胃中。
他狠狠的喝醉了,小腹因为酵母菌发酵产生的二氧化碳感到酸胀难忍,他觉得自己很可能会吐出来,在船上的关押室中。
“小家伙,你可能是缘石监狱最年轻的犯人了,为什么要选择来这儿?”押送员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大叔,穿着水手一样的白色制服,根据他说的话,这身衣服是缘石监狱守卫的标准工作服。他们能够更明显的看到彼此有没有受伤。
罗克避而不答,而是不断喝着押送员为他准备的一箱子啤酒。
每一位囚犯在前往缘石监狱的路上,押送员都会为他们准备一箱啤酒,表面上告诉囚犯那是政府送给他们的福利。实际上,是为了让他们在酩酊大醉中忘掉自己从哪儿来的,忘掉方位,忘掉过程,选在上午和下午运送囚犯也正是因为如此。
在太阳还未露面的时候,和在太阳刚沉入大海的时候,星光从天空中渐渐消失,犯人们无法通过观星来推测自己前进的方向,也无法通过模糊不清的阳光判定到底哪边才是东方。
“为什么要选择来这儿?”押送员又问了一遍,他是从登海尔德市海港才从海牙市那边的押送员手中接下罗克,但在此之前,罗克亲自选择缘石监狱的事情已经让整个监狱炸开了锅。
他们想不通哪个没头脑的倒霉蛋会选择到这样一个地方来,或者根本不应该称作没头脑,而更应该称作“疯子”、“精神病”。
“因为我……”罗克打着酒嗝儿,摇摇头。只是因为背叛吗?罗克更多的是自责,儿时的他目标只有获取更多知识,学到更多成为了他每天的目标。但是当他学会用暴力去制裁别人时,他喜欢上了那种感觉,他也擅长去使用暴力。
但他离开代夫特少年犯管教所的时候,那种感觉消失了,能够轻易使用暴力去制裁别人,规定别人,控制别人的感觉。
罗克感到浑浑噩噩,大学的两年时间让他有些迷茫,继续过回那种一昧渴求着知识的时光。于是爱格尔的背叛成为了一道诱发引信,又或者是指引。
他相信自己只有回到那种能够使用暴力去制裁别人的生活,才足以有能力报复爱格尔,从他的手中接管整个荷兰的电话网络。
“因为某些个人原因吧。”罗克与押送员碰杯,一饮而尽。
船仍在开着,就好像是被安排好一样,太阳刚从海平面露头,船就换了个方向。然后,缘石监狱就出现在了罗克眼前。
罗克有些兴奋,也有一些紧张,就像是曾今刚刚踏足代夫特少年犯管教所里一般。只不过他那时候太小,不懂得珍惜那段时光。现在,他成年了,将要经历的也大为不同,他要面对的是一群早于他二三十年成年的家伙。
听说除荷兰以外,其他国家的监狱,那里面充满着暴力、㚻奸、欺凌和绝望。缘石监狱则要更甚于它们,不然这存在于世界边缘被一团迷雾所包裹的巨大石岛又怎会有“地狱”之称。
“起来吧,我们到了。”押送员递给罗克一杯水,早在三十分钟前罗克的酒就醒了,他狠狠的吐了一顿,那味儿熏得他睁不开眼。
他感到头疼欲裂,却不得不佩服缘石监狱防止囚犯越狱的本事。
他们早在犯人入狱前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刺耳的警铃声响了起来,监狱门被打开,站在门外的看守员向里面喊道:“两个新来的!赶紧来人押送!”
罗克有些惊讶,他以为缘石监狱就像是他从某些监听下来的电话线路中了解的那样,一年可能才不到十个穷凶极恶的罪犯被送入狱内,而三百六十五天内自己与另一位新罪犯一同进入监狱。
这种微小的概率让他感觉到了有趣。
罗克早在住院治疗的那个月就将爱格尔的“黑客”方法学了个遍,他要求父亲博哈德在病房中安装一台调制解调器。可笑的是,屈于苏联军官伊万的“淫威”下,那些警察竟然对罗克的黑客行为熟视无睹。
罗克进入了缘石监狱大门前的小红房子,具有东方建筑的房子,红墙绿瓦,那怎么看也不应该是荷兰该有的建筑风格。
这种建筑,罗克只在图书馆中的《旅游建议册》中看到过,让他有些意识混乱。
总算来到监狱了吗?罗克心想。
“蹲下!”看守员大喊一声,在罗克身旁与他一同坐船来到岛上的新囚犯识趣的蹲下了,然而罗克还是一幅“你能拿我怎样”的表情。
在船上对他态度较好的押送员让罗克有了一种,缘石监狱与其他荷兰监狱差不多的错觉。
在他的印象中,监狱里的看守员是无权对罪犯动手的,不仅仅是代夫特少年管教所,在整个荷兰,如果某个监狱的看守员无故对罪犯动手,那么迎接那个看守员的将不止是失去自己的工作,还会有自己的保险基金出现信誉问题等一系列大麻烦。
看守员手中的棍子告诉罗克,他想多了。
就在看守员说完的几秒种后,罗克的腰间就重重的挨上一下,那是肾脏部位,他疼得跪倒在地上,直不起身子来。
“看来我们这儿来了个小麻烦,不是吗?”
看守员手中甩了甩棍子,又给了罗克一下。
这一棍子狠狠的敲在他的背上,让他感到头晕目眩。
“你这该死的……”
“你说什么?”见罗克仍打算努力站起身来,监狱看守员直接用脚后跟狠狠踩在罗克手上,“说,对不起。”
“对……啊!”罗克惨叫起来,手指传来的疼痛让他无法忍受,“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罗克服软了,他相信自己再晚几秒钟说出来后,自己的手指肯定会断。
“蠢货……”一旁与罗克一同进入小红房子的新罪犯蹲在地上,从嘴角飘出一句话,“这里不是普通的监狱,法律那一套对他们没有用,你最好老实点。”
“别嘟嘟囔囔。”看守员似乎很暴躁,他用手指指着新罪犯的鼻子大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因为什么罪进来的?”
“拜伦·麦席森·图灵,故意伤害致死罪。”拜伦的回答很淡定,他从外表上看大约是四十岁的模样,但给罗克的感觉却不知道为什么像一位百岁老人。
无论是语气,姿态,还是对一切事情的态度。
“杀人?你可以站起来了。”看守员似乎对杀人犯的到来早就习以为常,他翻了翻拜伦的资料,脸上有些疑惑,“一般的杀人罪可没法来这儿,你杀了多少人?”
“四十九,”拜伦站起身来摆着手指数了数,“没错,是四十九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