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事情跟那位奥利维亚·所罗门老师有关对吧？”

“没错。”艾伦点了点头，发生的事情让他有些难以启齿，但他还是不得不整理好情绪，将发生的一切告诉凡赛提，“她猥亵了我，在我家里。”

那个仪式早已在艾伦心中产生了一片阴影，他甚至不敢回想那位在烛光以及众目睽睽之下坐在自己身上的女人。

“或许那不能称之为猥亵，如果是以宗教仪式一样的形式进行的话。我们可以先从通缉令开始，毕竟这场调查必须要堵住媒体的嘴，按照那该死的市政厅和局长的要求。”

凡赛提从门外吆喝进来一位警员，吩咐对方把巴德尔的笔记本电脑拿过来，并且让对方转告巴德尔局长，事件的主要嫌疑人为奥利维亚·所罗门，马萨诸塞州理工学院的老师。

“可这是个组织行为，”艾伦叫道，“光抓一个人起不到太大作用。”

“我们需要一个安抚民心的标榜，才能继续将这件事情调查下去，我以为你看过那种侦探小说呢，”凡赛提把那名警员轰走，转而面向艾伦，“警察无法对共济会下手，共济会也不会傻到在民众面前光明正大的暴露自己，所以你认为这个案子最好的解决方案是什么？”

“当然是告诉大家共济会的存在……”

艾伦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凡赛提打断了。

“那样的话，有多少民众会相信？共济会是一个已经相当于美国一部分的组织，我甚至没法判断巴德尔那老家伙是不是共济会成员，就算他跟我是多年至交，也是大波士顿地区警察总局的局长。换做民众会怎么样？人们谁也不相信谁，人心惶惶，政府会允许我们这样做吗？不会，很快这个消息就会被压下来，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艾伦顺着凡赛提的话想下去，然后呆住了。

凡赛提说的一点也没错，如果现在只是堂而皇之地告昭天下，在国家中存在着一个如此性质恶劣，能够肆意杀人却不会被各方警察插手的组织，民众的力量将不会起到任何帮助。

到时候，就算这件消息没有被压下来，他们寻找共济会的困难也会被加大很多。人们会怀疑身边的每一个人，他们也无法像现在这样通过每个人所做的事轻易判断出谁才属于共济会，到那时候，民众一切的所作所为都将是可疑的。

有谁还会相信这是一个充满自由的国家？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我是说，我知道我说的话听起来很不严谨，”艾伦顿了顿神，他开始将自己想说的话先在脑子里思考一遍再说出口，“我应该怎么办？我知道的并没有多少，而如果时间发生变迁了，很可能今天我在这里告诉你的一切都将不存在。”

如果时间再次变迁，很可能在未来回望今天的一切时，都发生了改变。到时候就算凡赛提快要调查到了真相，只要一发生变迁，一切事情都会变成另一个结局，而这些，只有艾伦能够知道。

“我们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你告诉我一切，然后我根据你说的事实进行调查。如果时间发生你口中所谓的‘变迁’，那么你要想尽一切方法再让我相信你说的话，再次让我进行调查。”

凡赛提把门外警卫带来的笔记本电脑扔给艾伦，顺便再给艾伦一个记事本，告诉他“把你所有知道的事情写在上面，我好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随时看一看”。

艾伦打开巴德尔的笔记本电脑，试着登录EvilZone论坛，在上面寻找一些有关于“比特鸟”的情报告诉凡赛提。

他再次看见了那个进入论坛前需要完成的挑战页面，就好像第一次一样，一座混凝土圆形壁垒矗立在他面前，挡住了他想要访问的那个小屋子。

时间变迁过，一切事情也发生过改变，但论坛的挑战页面却没有发生过变化。

艾伦无法理解，因为经历过变迁的他最为清楚，哪怕有一丝一毫地举动与之前不一样，往后所带来的结果也会完全不同。

“为什么呢……”

“什么为什么？”凡赛提在一旁看着艾伦，他完全不明白艾伦在做些什么，“你在干嘛？寻找那个所谓的比特鸟？”

“没什么，只是发现有点不对劲的地方罢了。我当初就是在EvilZone这个论坛里找到关于比特鸟的消息的，很多黑客都知道，并不只有我一个人。”

艾伦再次通过挑战，来到论坛的社区聊天界面中，他依然注册了那个名为“怀表”的用户。

怀表[有人吗？]

饥荒[新人？欢迎来到EvilZone，有什么能够帮助你的吗？]

艾伦迟疑了一下，没有用马丁之前用过的服务器搜索法，那些资料艾伦都记得，他更想听听其他黑客口中的“比特鸟现象”是什么样的。

怀表[你知道“比特鸟现象”吗？我好像遇到过了，在我的系统盘里有一个无法删除和修改的“新建文本文档”。]

饥荒[那玩意儿已经被微软证实过是Windows系统的bug了，属于在线系统更新的一个缓存文件，没必要大惊小怪的。]

艾伦有些诧异，他记得自己在变迁前后都问过同样的事情，那时候的黑客们仍然对这件事情乐此不疲，坚信有某个人工智能从某处的秘密实验室中逃了出来，将自己伪装成了Windows系统中的“新建文本文档”。

怀表[那是什么时候被证实的？]

饥荒[我想想……]

饥荒[2013年，2013年的微软发过一篇公告。]

艾伦迷茫了，在他没有意识到的一次时间变迁中，有关于比特鸟的事实也遭到了篡改。

该死，那些黑客明明已经快要接近真相了。

“这说明了什么？”凡赛提就算不懂计算机方面的事情，简单的英文他还是能看得懂的。

很显然，某些事情跟面前这个大男孩预计中不一样。

“说明了有一天你很可能像他们一样，对发生过的一切事情一无所知，”艾伦捂着头，思考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那个程序是一个人工智能，能够自由出入任何计算机，共济会想要用它统治世界，我目前是这样认为的。但是有关于比特鸟的信息这些黑客原本已经足够接近真相了，现在却一无所知。”

“有没有什么方法，能够记录下事情发生之前的事情？就是所谓的‘变迁之前’。”凡赛提摸着自己没刮干净的胡茬说道，那是他唯一能够想到的让调查继续进行下去的方法。

“没有，我无法写下之前的事情，就好像是被某种规则约束了。”艾伦想到自己曾今在日记本上写下时间变迁之前的事情，结果却引起了一次小幅度的时间变迁，如果艾伦的日记本能够告诉凡赛提之前发生的一切，或许是个好主意。

“除非你像约翰一样，能够在事情发生之前就跟我相识，并且让我相信。在六年前的爆炸案中，他就是那样做的。”

“六年前到底发生过什么？约翰在那天晚上也提起过，我妈妈，莉莉遇害的那天晚上。”

“抱歉，我不能告诉你。”凡赛提挑起眉毛，无奈地耸耸肩，“那属于机密事项，好不容易从媒体中压下来，如果现在让别人知道，或许很多人会将这两件事情联系起来。”

艾伦有些头疼，约翰提到过“六年前的那场爆炸案”，凡赛提也提起过“六年前的那场爆炸案”，甚至就连弗雷德也提到过。

但他们没有一个人愿意告诉艾伦，以至于艾伦到了现在，也不过仅仅知道在六年前，或许是在大波士顿地区的哪个角落，发生过一场火灾又或是爆炸罢了。

“把你的手机号码告诉我，如果发生什么事，我可以直接问你。只有图灵家的人能够察觉，没错吧。”

凡赛提显然是把艾伦当做了一颗救命稻草，如果时间发生过变迁，他可以直接从艾伦口中了解到发生的事情。但是凡赛提能从艾伦口中了解到的，就只有艾伦自己知道的事情。

就好像艾伦根本不知道弗雷德有了妻儿一样，如果艾伦都不知道，他该怎么告诉凡赛提呢？

这正是凡赛提会先问艾伦有什么方法去记下时间变迁之前发生事情的原因。

艾伦没有理会凡赛提，只是低头摆弄着手机，很快，凡赛提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那是艾伦发给他的短信。

来自陌生号码[我说过，我们两个早就见过面了，在时间变迁之前。你可以记下来这个电话号码，如果时间发生过任何的变迁，我会给你发短信，确认你还记得一切事情。]

“聪明的孩子，”凡赛提笑了笑，“现在，我知道了共济会的目标是利用名为‘比特鸟’的人工智能统治全世界，以及参与其中的两个人。约翰·麦席森·图灵和奥利维亚·所罗门，在约翰的手中还有一枚可以穿越时间的怀表，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线索吗？艾伦？”

“没了。”艾伦思考一阵，然后点了点头。

艾伦可以选择将时间变迁前，克里斯托弗做出了一切事情告诉凡赛提，他想方设法的杀害艾伦身边的人，却又亲自改变了现实。

但是那一切别说凡赛提，就连艾伦都无法理解，如果说出来，很可能就会搅乱现在好不容易整理好的线索。

他们需要做的，就是好好顺着现在拥有的线索走向真相，从美国的某个角落揪出来约翰和奥利维亚两个家伙。

“好的，你可以走了。”凡赛提将所有的线索全部整理到自己的笔记本上，然后拍了拍文件，示意艾伦现在可以离开了。

“走？走去哪？”凡赛提的话让艾伦一时摸不着头脑，“我们难道不应该去调查共济会吗？”

哪知凡赛提摇了摇手指。

“不是‘我们’，而是‘我’。你只是一个大一的孩子，艾伦，你应该继续自己的生活，平淡无奇的。我才是一名警察，一名想要将罪恶彻底从美国除掉的警察，调查这种事情，还是交给我吧。”

“但是！”艾伦站了起来，他猛拍了一下桌子，震得自己手掌深疼。

“没有但是，艾伦，”凡赛提冷静的再次递给他一根烟，“抽一根吧，你恐怕得到21岁才能抽到下一根了。好好听我说，好吗？”

艾伦接过烟，学着凡赛提的样子“熟练”地深吸一口，静静听着凡赛提接下来的话。

凡赛提告诉艾伦，约翰既然没有除掉艾伦，肯定是由某种理由的。而最容易想到的，就是约翰想要通过监视艾伦，了解警察对共济会调查的深度。这样一来，艾伦就更不能日夜与凡赛提为伍，那样的话会让共济会产生警觉，他们很可能一辈子也得不到共济会的消息。

唯一的方法，就是艾伦与凡赛提在手机短信上保持着联系，时刻提醒着凡赛提调查进度，不至于让凡赛提“忘记”自己的目的。

总而言之，就是要让艾伦再次回到学校，过上自己应有的生活。

“但是我……”艾伦还是无法将那天的那个仪式从自己的脑海中抛开，“我已经没有家人了……”

“我会帮你把手续办好，你将会在明天可以使用你母亲账户里的钱，至于你爸爸，克里斯托弗，你最好不要管他，尽管我并不认为他是杀害弗雷德和莉莉的嫌疑犯。”

“为什么？”

“因为他从精神病院逃出来了，在事情发生的前一天，他也被下了通缉令。听着，艾伦，”凡赛提用力握住艾伦的肩膀，“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其他警察，我相信的事情别的警察未必会相信，而这个案子除了我，恐怕没多少人愿意去管，就像巴德尔那个老家伙，他们早就被共济会吓怕了。”

凡赛提想到，在六年前的这个时候，似乎约翰也曾这么用力的握过自己的肩膀，告诉他“这个案子只有我们两个才能调查”。

并且，他们成功了。

“我……我知道了……”艾伦似乎被凡赛提吓到了，“那我应该住在哪……”

“哪都可以，但是不要再住回那个家中，很可能家里还有一些其他线索。等我待会跟你回家收拾完东西后就不要回去了，明天你继续回到学校，继续上课，要表现出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的样子。知道了吗？”

“知道了……”